今天防化队里异常热闹。从表面上看,防化队还是和以前一样,纪律严明,井然有序。不过防化队员们的内心却十分浮躁,今天是一个见证历史的时刻。
下午两点刚过,吴穹抱着瞿梦凡来防化队装配生命体征监测仪。
“来了来了!”一个年轻队员小声对同事说,“朱副校长的外孙女来了。”
“啧啧啧!”一群防化队员躲在窗户里面偷偷摸摸看着外面的情形,“真狠得下心啊,上个星期刚满三岁,今晚就要被送进生化反应堆。”
“可不是么?有时候我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担心哪天死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娃娃真是可惜了。我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我根本舍不得让女儿去受那种罪。”
窗户外面,吴穹心尖如坠千斤磐石,每往前走一步都扯得五肺生疼。花费心思每天照顾瞿梦凡,他是希望瞿梦凡能无忧无虑快乐成长,不是想着把孩子养大了就往生化反应堆里送。
瞿梦凡搞不清楚吴穹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她心里渐渐犯怵,小声小气对吴穹说:“哥哥,我怕怕。”
“别怕。”吴穹亲亲瞿梦凡,“你外公在前面那间房子里,我们进去就能见到你外公了。”
瞿梦凡的小身子缩在吴穹怀里,周围强大的威压镇得她脊背发凉。幸好吴穹没有骗她,进到一间屋子后,朱啸林果然就坐在里面。
同样感到脊背发凉的,还有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细胞学院的教职工让自己孩子来这里读书的不是没有,可是那些学生至少都是成年人。
建校一来第一次,为了做课题实验,副院长把他家三岁幼儿送进生化反应堆里。这事要是传出去,细胞学校的师生以后哪里还有面子在江湖上混。
拿过之前就准备好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手抖。难以想象,实验对象只是一个刚满三岁的幼童。
朱啸林经常开玩笑说是一介浪子。就连一介浪子都觉得这事做得残忍,朱啸林自己难道一点都不会心痛吗?
几次试图将监测仪戴到瞿梦凡手臂上,经过反复的内心挣扎过后,他最终转身问朱啸林:“先生,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么小的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朱啸林面不改色地说:“万一出事了,你要想办法把人救出来。我把防化队交到你手上,怎么救人是你的事。”
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用忏悔的声音说了一个故事:“我从小就比同龄人长得高,长得壮。小时候我特别喜欢欺负一个邻居家的男孩,他比我大一岁,但是他长得比我矮很多。
“他和阿暖很像,有东亚人的长相和浅棕色的皮肤。有一次我往他嘴里灌了很多小苏打,几分钟后他就开始哭着叫肚子疼。我一心只想捉弄他,就把他一个人丢在树林里跑了。”
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思绪回到那片罪孽深重的枫叶林。想到每年秋风里摇曳着漫山遍野血红的枫叶,他就会想起枫叶林里那一阵阵凄惨到绝望的哭声。“后来他被送进医院,医生切除了他三分之一的小肠。
“见到阿暖第一眼我就想起他。他恨我,一辈子都恨我,是我毁了他的一生。每次想到我能到中国来上大学,而他从小都只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没有朋友,我就特别后悔,一辈子都后悔。
“这个假期回去的时候我又见到他,我以为他至少会和阿暖做朋友。可是得知阿暖和我的关系后,他再也没和阿暖说过一句话。”
将监测仪放到桌子上,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给瞿梦凡带上这么邪恶的东西。“我们强大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操控比我们弱小的人。我反对用瞿梦凡做实验,她那么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到哪里去。”
“我也反对。”吴穹说,“前个学期营养液管道泄露事故如果再发生一次怎么办?我们是成年人,我们会想办法自救和逃生。但是凡凡只有三岁,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逃跑。”
朱啸林眉毛一挑,他别有深意地:“你们是否真的理解过‘血脉相连’这四个字的意思?都说细胞学院所有学生血脉相连,这不是一个形容词,这是个动词。
“你们的生命体征被偶联在一起,任何一个人稍微风吹草动,其他人的细胞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如果要逃跑,你们也必须步调一致,相互协助。”
朱啸林放松了语气说:“凡凡的体质不是任何一种细胞,而是线粒体。你们以前逃跑的时候都是把线粒体往宿舍里一丢,然后转头就跑。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个道理,线粒体同样与你们血脉相连。
“下次逃命的时候记得带上凡凡,一群小伙子做事情怎么还婆婆妈妈的?拿出点责任感来,以后凡凡和你们血肉相连。你们要做的事情是为凡凡的安危负责,不是拈轻怕重推三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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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胞学院从来只有退学的学生,没有半路新加进来的学生。可是今年不一样,三年级男生宿舍门口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男生宿舍住进来一个女娃娃,若是放在别处讲这事,不是猥琐联想就是罪恶传说。可是细胞学院里的男生们半点高兴不起来,明明办得是欢迎仪式,门口迎宾的小伙子却是一个比一个脸色苦闷。
人人都知道朱啸林心气高,他的外孙女生了一条好基因,天生比别的孩子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