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从窗户缝儿执拗的挤进来,落到地面上已是微薄。
床上宿醉的人,头痛欲裂。
全安端着杯热茶,悄悄进来。
赵承瑾缓缓睁开眼,直直盯着床帐。
上面的花纹透亮,应该已是正午时分。
全安轻轻掀起帷幔,发现主子已醒。
忙问:“主子可好些了?要不要起来吃点饭?”
赵承瑾摇摇头,表示不想吃。
全安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张口欲劝。
赵承瑾摆了下手,让他退下。
全安没有从命。
他鼓了鼓勇气,劝道:“那主子,你好歹喝口水吧?”
赵承瑾这次微微点了点头。
全安赶紧先扶他做起。
回身取过茶盏,送到他手里。
赵承瑾喝了口茶,又躺了下去。
身为皇子,他从来没这么放纵懈怠过。
他忽然觉得,曾经的坚持和自傲都那么可笑。
饶是重生了三辈子,占尽了先机。
两辈子都一败涂地。
今生未出定论,却被亲娘狠狠的算计了一把。
他是不是该庆幸,喝下去的那汤不是一碗毒药?
呵!连亲娘都不真心疼的人,活着可真是个笑话。
再重生八辈子又能怎样?从没得到过一个人的全心全意。
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又如何?终究是个孤家寡人。
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厌弃。
床帐里的悄无声息,让全安的心又疼又酸。
十五那晚发生的事情,他大多都知晓。
他也没想到贵妃娘娘会那么做。
难道为了得孙子,就能给亲儿子下药?
亏王爷那么信任娘娘,没检查娘娘亲手给他盛的汤,没让暗卫跟着。
王爷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那样的算计?
偏他也被一杯加了料的茶水撂倒。
等他醒来时,爷已经清醒。
王爷当时那个疯狂绝望的样子,真让他心惊胆战。
幸亏太子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错。
又是太子快速封锁消息,保全王爷和娘娘的脸面。
只是爷现在这么颓丧伤心,谁又能宽慰一二?
全安想了又想,忽然想到一个人。
他再次给自己鼓了鼓气,来到床前。
隔着床幔,他慢慢的说:“爷!要不咱起来出去逛逛,您总也不出去,连洛洛都想坏了,听莫名说,昨天一整天,她都闷闷不乐的。”
里面依旧寂静无声。
全安正要失望的退出去。
里面:“她哪里是想我想得闷闷不乐的,还不是因为没带她出去玩?”
全安惊喜,果然押宝压对了!
赶忙说:“洛洛还小,哪个小孩子不贪玩?不过洛洛可不是普通的小孩。那个鬼机灵劲儿,也就爷能降得住!”
全安不愧是成王的心腹,小命脉掐得真准。
略矜持了会儿,赖床罢工的成王起来了。
刚到梦蝶轩门口,就听看门的婆子说洛姑娘去了大书房。
成王掉头又去了大书房。
离书房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里面传出女孩子的读书声。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虽然是个孩子,里面那种浓浓的伤感却表达的淋漓尽致。
赵承瑾的脸色一暗,跨步到了书房里。
那个小丫头难得跪坐在大书案后,没有趴在窗边的罗汉塌上。
正捧着本书,反复吟读。
脸上和声音里的忧思,根本不像个孩子。
赵承瑾刚有些好转的情绪,又焦躁起来。
他几步过去,不悦的斥道:“小小年纪,读什么不好,偏念这些凄清之语。”
筱筱正沉浸在“曰归曰归”的伤感中,被他乍然出声,吓了一跳。
回味出他训斥的内容,心里愈加不痛快起来。
她也不行礼问好,语气也不甚恭敬的问:“这不都是四书五经里的么?这都不让读,那什么能读?”
赵承瑾:“《女则》《女戒》”
筱筱:“你不是说那都是陈国的酸腐规矩,咱们赵国不讲这些么?”
赵承瑾被堵的火起:“没规矩!学了这么久,谁教的你顶嘴?”
筱筱也忘了原则:“我说的都是你说过的,哪句是顶嘴了?”
赵承瑾越发被激怒:“还敢说没有顶嘴?我看你是不可救药了!一边站一个时辰去!好好反省自己应该怎么做!”
筱筱气呼呼跳下椅子,跑到窗前,背对着他,站得笔杆条直。
这个倔强的样子,把赵承瑾气得手指痒痒。
抓起书案上的书本,啪!摔到地上。
全安,莫名和晓梦齐齐跪地。
全安后悔自己出这馊主意,不仅更惹怒主子,还带累了洛洛。
晓梦也后悔,之前姑娘要来大书房,姜嬷嬷是不同意的。
是她听说王爷宿醉,觉得他不会来这里了。
又看姑娘昨天闷闷不乐了一天,她就帮着求嬷嬷,让姑娘出来散散心。
谁知偏撞到了王爷的枪口上,两人又干架了。
话说王爷您英明神武,怎么总和一个小孩子较真啊!
可她也知道王爷正在气头上,姑娘怕是要吃亏了。
她只能壮着胆一个劲儿磕头求情。
看着地上三个齐齐替那个丫头求饶。
那个丫头却依旧倔强的站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赵承瑾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