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初见她不嫌自己脏兮兮的,帮他看着手,心中难堪的同时,也浮起一丝暖意。
但他开不了口,求她救自己?
他怎么有脸?
拒绝,他又舍不得。
红莲见他沉默,轻叹,“你才学卓越,真就要这样在这破庙等死吗?”
云子初瞳孔紧缩,他自然不甘心,可他能怎么办?
“云公子,性命当前,尊严和傲骨都是笑话。”
云子初眸中有挣扎,抿了抿唇,转过头,看着这美丽无双的女子,声线沙哑,“若是在下求姑娘,姑娘可会帮在下。”
红莲淡淡勾唇,“我若是说我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想来云公子不信的同时,还会觉得就我这样的身份,是在侮辱菩萨吧?”
“不,在下没这么想。”
“如何想都好,我无偿救公子,想必公子心里也不好受,不若就当公子欠我一个条件吧。”
面前女子素雅绝美,高洁如莲,身在红尘,却不染纤尘。
他或许明白了,为何这里的人如此追捧于她了。
她不仅仅是一个风尘女子,还是所有男子心目中的仙子。
云子初浅淡的眸子划开涟漪,“多谢姑娘。”
红莲淡淡摇头,起身叫随她来的男仆帮忙将他扶到自己的马车上。
走前,她转身看向老乞丐,将一个小小荷包递给他,“杜伯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去听风苑找我便是。”
老乞丐捧着荷包,低垂着眼睛,遮住里面的眼泪,“老、老乞丐没什么需要的,姑娘别费心。”
他有什么脸再去找她们母女帮忙?
他现在这样是他的报应啊。
能时不时见到自己的女儿,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红莲轻轻颔首,抬步走了出去。
……
“红莲姑娘会歧黄之术?”
红莲带着云子初回到听风苑,安置在她的院落中,让仆人帮他清洗了身体,并没有叫大夫,而是亲自帮他查看伤势和施针。
“小时候,母亲还不是听风苑的妈妈,我们只是这最底层的杂役,被打骂都是常事,没钱请大夫买药,为了活下去,就只能自己摸索怎么治好自己身上的伤了。”
云子初眸光微颤,沉默下来。
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少爷完全无法想象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时受伤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单单这几日的苦日子,云子初就如同在地狱煎熬,那她们母子呢?
想起自己还看不起她们过,云子初满心都是羞愧。
“公子的伤耽搁太久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现在贸然接骨,可能导致公子手脚全废,我先为你施针稳住伤势,调养两日,待你恢复好状态,我在为你接骨。”
云子初忍着手脚的麻痛,脸色发白,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扯了扯唇瓣,“多谢姑娘。”
“只是,”红莲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算为公子接了骨,公子的伤还是要调养个三个多月,才能完全恢复,所以,今年的科举……”
云子初的脸色越发惨白,浅色的眸子浮起一丝不甘,但随即化为苦笑,“我能捡回这条命已经万幸了。”
红莲淡淡一笑,“公子能看开就好,没了这次,还有下次科举,真金总是不怕火炼的。”
云子初勉强笑了笑,转移开话题,“姑娘的医术都是自学的吗?”
红莲摇摇头,“我七岁的时候,在听风苑的门口看到一个乞丐,见他饿得厉害,心下不忍,将自己藏着的一个馒头给了她,不想她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神医,此后,她教了我几年医术。”
“原是如此,红莲姑娘善良,好心有好报。”
红莲笑了笑,没回答。
“红莲姑娘,在下还有一件事,想拜托姑娘。”
“公子请说。”
“可否麻烦姑娘替在下捎一封家书回东洲云府,告诉家中亲人我的情况。”
“好,”红莲点头。
“多谢。”
……
“善善。”
红莲刚从云子初的房间出来,便见到曼萝妈妈站在院中等着她。
“娘。”
曼萝妈妈看向这个出落得越发美丽,心思也越发深的女儿,轻叹一声,“你为何要救那个男人?”
红莲淡淡一笑,“云公子才华拔萃,这般陨落,太可惜了。”
曼萝妈妈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真是这般?”
“娘觉得呢?”
“小丫头,还跟我玩起猜谜,”曼萝妈妈脸上的笑意敛下,眸中有愧疚,“若你是高门女子,必定前途无限,是母亲连累你了。”
红莲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娘,前途是靠自己挣来的,即便我不是生在高门,我也能活得比高门女子还好。”
曼萝妈妈拍拍她的手,“娘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
世人都说她有手段,短短几年,便从听风苑的一个低下的奴婢,一跃成为这里的东家。
还把听风苑改头换面,成了帝国最有名的青楼。
可无人知道,实际上,在背后谋划的都是她的女儿。
又有谁知道,看似柔弱的第一美人,其实医毒双绝,更有一身好武艺。
曼萝妈妈有时也震惊,她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可她却仿佛不知道她的成长过程。
在不知不觉中,这孩子就已经撑起了一片天,庇护着她这个母亲。
曼萝妈妈骄傲的同时,也愧疚,若她当年理智点,她的女儿就不会与她一般沦落风尘,尝遍人世辛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