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都整整昏迷了三日了。”
“纱儿,本宫离开的这些天,京城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郑校尉致仕永离京城,舒妃被封为舒贵妃,与德妃淑妃一起管理后宫事宜。”
甄善凤眸微深,她那便宜父皇放了郑校尉,是尽显帝王的宽厚,安抚了左翼军的军心,换得他们的忠心。
舒贵妃出身世家,她的上位,是在告诉世家,帝王对世家依旧信任有加,委以重任,消除世家的顾忌,免得他们狗急跳墙。
世家内部也并非团结一致,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面前,他们才会联合起来,否则,有哪一个敢独自对抗帝王?
如此,皇帝左右平衡,朝堂又会相对稳定。
如今,谢宁想做什么幺蛾子,也得掂量掂量一下,不然,可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殿下,谢大人求见。”
甄善凤眸冷了下来,但,“请。”
“是。”
谢宁踏入纯晞宫的寝殿,见她靠在床上,神色苍白,眸光冷漠,脚步顿了顿,低垂眼帘,敛下眸中的情绪。
“见过公主殿下。”
“不敢。”
宫人见两位主子气氛有些奇怪,心中揣揣,但还是恭敬地给谢宁搬来的椅子。
“你们都下去吧,”谢宁挥了挥手。
其他宫人退下,纱儿和雀儿却不动,皆看向甄善,她们的主子是公主,不是谢宁。
甄善轻轻点头示意,两人才出去。
谢宁也不介意,掀起衣摆,坐在椅子上,看向她,放缓声音,“身体如何?”
“劳烦谢大人关心,本宫无恙。”
“甄善,这次伤了你,是我……”
“又不是第一次,谢大人怎么还放在心里?”甄善转眸,笑得很冷。
谢宁抿唇,许久,他轻叹了一声,“小山村的事情,并非我本意。”
甄善冷冷一笑,“不是你?呵,你想说是你的属下擅自做主?而你也很无奈,但又必须护着他们?所以你们都没有错吗?”
谢宁指尖微颤,垂眸敛下暗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欠林严太多,他们欠下的血债,你可以算在我身上。”
“谢大人可真是有情有义啊,也是,林严是你的心腹,你欠了他,所以他的命是命,小山村的人不过一群贱民,怎么能跟你们相提并论,算得了什么?说来说去,反正就是小山村几十条命活该。”
谢宁神色发青,“我从没这么想过,甄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伤害楼家两老,也没想过杀了小山村的人。”
“可事实上,是你的下属杀了他们,是因为你,而你更是包庇了凶手,想轻描淡写掩盖过这次的事情,是吗?”
谢宁闭了闭眼,双手紧握,忽而松开,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匕首,递到她面前,“好,五十二条人命,五十二刀,我绝不还手。”
甄善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匕首,抬手,拿过,拔出鞘,锋利的刀身映出她冰凉讽刺的双眸。
她合上,嘲讽道“在这划你五十二刀?谢大人,你想做什么?让我父皇怀疑本宫什么?”
谢宁脸色越发难看,“一切我都打理好了,我受伤与你无关。”
“韦三擒住了吧?”
她突然转移了话题,谢宁怔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甄善猛地将匕首摔到他脸上,双眸泛红,“五十二条人命,楼家两老这些日子,将你当做亲儿子在照顾,就算他们死了,你还要利用他们来算计,你受了重伤,是不是想要伪装成刺杀,谁会刺杀你?”
“在皇帝眼中,除了世家再无其他人了,你以此,可以告诉皇帝,你与世家不死不休,好让他更加信任你,也让他更加忌惮厌恶世家,等时机到了,你又可以再次谋划,让两方恶斗,你渔翁得利,是吗?”
谢宁浅淡眸子冰寒到了极致,脸色煞白,指甲陷入肉中,掌心鲜血淋漓。
甄善眸中滑下一滴眼泪,“谢宁,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他们给予你善意,就是为了让你杀,给你利用吗?”
他猛地站起来,眸光冷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囚笼再华丽,还是囚笼,生活在囚笼中的,你说是人吗?难道你也是,走一步,算计十步?你又在清高些什么?”
甄善笑了,笑得双眸越发通红,“我不清高,但至少我还是个人。”
“甄善,良知、仁善,皇宫不需要,在这里,善良就等于愚蠢,感情就是自杀,你看不透,迟早会埋骨在这座皇宫里,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窗外倏而乌云压顶,阴风呼啸,寝殿内烛火晃动,明明灭灭,即使燃着地龙,却一片森然,冰冷刺骨。
甄善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抹去,眸色沉冷肃杀,“师父教诲,徒儿定当铭记于心。”
谢宁神色凛冽,淡淡转身,平静问道“你我合作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