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东南区是瘟疫暴发最为猛烈的地区,位于南大街上的东升药店人满为患,病人家属排着长龙,手里紧捏着钱串子,生怕供不应求。
排队的人整日不息,直到子时才关门歇业,店家一边打着烊,笑得合不拢嘴,下午又派出伙计前往药贩仓库催货,这买卖算是近几年来最火的时候,流水不少。
“东家,那我先回,给你留门了!”见老板乐呵呵地拨弄着手里的算盘,伙计伸手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打完招呼之后,拖着劳累的身子跨出门槛。
“去吧,去吧,明天早点来啊!”老板顾不上看伙计,手上的活并没有停止,看着不断攀升的数字,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咚咚咚!”几声清脆的敲门引起他注意。
“谁啊!”老板警惕地收起算盘,快速将存放钱串子的抽屉合上,并套上铁锁。
一个脸色阴沉的人走进来,他身形健壮,以至于穿过门缝的时候将门页撑得更开,打扮非常普通,腰间挂着一把破旧的环首刀,这种刀具只有官军才会有。
“官爷,您这是,买药?”药店老板自认为并没有做过违规犯科的事,不会招惹上什以官司,这人只怕是公务繁忙,误了给家人买药的时间,所以打烊之后才来。
那个人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抬步向店内的药架子走去,透过门缝,能看见几个同样打扮的人背手站在外面,像柱子般一动不动,店家这才觉得大事不好,脑门流下汗来。
他小心推开柜台右侧边缘的隔板,慢慢走近屋里的官兵。
“官爷,不是买药,难道是在查什么案,我可是世代居于许昌,大大的良民呐!”对方没有表明来意,弄得他胡乱猜想,最终只剩下满脑子的问号。
“你这里,有不少冶瘟疫的药哈!”那人摸了摸架子上的药包,转身望着店家。
“是啊,没错,不仅我们家,隔壁的王家药铺,还有对街的李家,买的是和我一样的药!”如果说买药犯法,但也不只他一个人,店家是这样想的,无论去哪都要将那几个竞争对手捎上,平日斗得死去活来,有好事怎么能少了他们。
“嗯,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片片,在店家面前晃了晃。
“啥,府内司!”店家当场就腿软起来,许昌城谁人不知道,府内司是个传说中的秘密机构,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办事犀利迅捷,从不留活口,就算是撞上鬼也没人愿意遇见他们。
“能不能容我跟家里打声招呼?”既然被鬼盯上了,他便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是这么大个店面,家里还有女人、小孩和老人,自己总不能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吧?
那个人似乎管不了那么多,他从架子上拿出一包药塞到怀里做物证,然后朝外面守着的人挥挥手。
见自己的要求被当成放屁,店家死了心,乖乖走出店门,见外面停驻着一辆包褒严实的马车,看来这伙人早就盯上他了,于是等那人出来,反身栓上门,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府内司通常是黑白颠倒,不是必不得已,他们的人不会在白天公然出现,一是为了保持自身的神秘感,二是以防扰乱民心,最好是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事办完。
“怎么样,都招了?”吕公带着副青铜面具,通过两个黑洞洞的口子望着从地牢出来的内府司丞。
“城南有处仓库,租用它的商贩名叫张世平,这家伙从南方搞来不少药物,攒了不少!”
“有意思,据我所知,这个人前身是河北马贩,竟然能辗转到江东贩买草药,真是稀奇,不如捉来审审,一定会有大收获!”吕公取下面具,他并不喜欢装神弄鬼,据说这面具是从前任脸上抠下来的,想想亦觉得恶心,于是狠心将其丢于纸蒌内。
“网己经撒开,只要这家伙没出城,他便跑不了!”秦庆童冷冷回答,在上司面前他只需要服从,不带任何情感地绝对服从,这是内府司丞的本份。
“嗯,去吧,好好干!”
没了蒋干掣肘,所有权力集中于一身,吕公办起事来更加自如,他天生所带的那种自信,是别人不具备的。
许昌城内的百姓安然熄灯入睡,在他们看来,平静的一天如期度过,只要西北骑兵没有突然出现在许昌城外,世界始终是和平的,没有人知道,黑幕之下,会发生更多可怕的事情,当然,这些与他们无关。
荀彧掩上院门,刚才被一阵更声闹醒,出门转悠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上多出一张纸条,他略略看了看,转身关上宅门,回到房间,见妻子睡得很安心,于是将纸条伸于蜡火之上,一股轻烟消失在光影之中。
次日中午,派出去打探的斥候回来通报,城北那家仓库果然连夜被人查抄,秘密抓捕了不少人,导致各家药店没到午时便提前关门,因为这个时间段,大家只会购买同一记药方。
荀彧左思右想,这事只能去找丞相府商议,眼下曹操出兵在即,占用的南北校场急需清空,若是缺少药包,病人赖着不走,便无法做到这一点。
他的马车跑在路上,心里却琢磨不透,为什么府内司要去查办一介药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件事会不会是曹操授意的,若是他有意为之,找也没用。
正在荀彧站在丞相府门外犹豫不决之时,司马懿的马车亦停靠过来。
“哎呀,文若兄!”司马懿最近也是在为发兵的事忙前忙后,要从二十万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