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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红着脸儿,抬眸细细地看皇帝的眼睛,“皇上的‘葫芦’里,卖出这样蜜炼的药去……皇上觉着,行不行?”

皇帝自是准了,欢喜地抱住廿廿,忍不住在她嘴儿上好好地尝了尝。

——这才是他的糖。便是最苦的时候,尝了便能一直甜到心坎儿里去,将所有的苦涩都给冲淡了去。

皇上和皇后两位主子原本说话说得热闹着呢,可是说着说着就没动静了,倒叫外头候着听动静的太监和女子们都赶紧招呼人关门的关门、在门口挡道的挡道。

总归不能在这会子再去惊动两位主子了就是。

因还没到安置的时辰呢,说不定御前的人还有事儿会寻来,月桂和四喜不放心,这便两个人亲自守着。

两人一左一右守着一个炭炉子,一边儿伸手烤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儿。

之所以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不是两个人疏远,而是两人都得小心地听着殿内殿外的动静去。一来二位主子可能随时会叫人伺候,二来外头可能随时来人传话儿,故此两人不能专心在自己这闲聊上,而还是得以主子为重。

“……之前你嘱咐的,叫月柳带着个小女孩儿到门外闲话去,月柳回来已经跟我交了差事,说确确实实瞧清楚了就是二阿哥侧福晋的人跟着她们,她们便也将话儿稳稳当当地过给二阿哥侧福晋那头儿去了。”

月桂便含笑点头,“这一帮的小女孩儿里头,月柳是最有出息的一个,果然差事交给她去,办得最停当。”

四喜便咧嘴笑了,“这么说,你是故意将四公主那事儿,叫二阿哥侧福晋知道的啊?”

月桂轻哼一声,“那是自然啊。要不然四公主去找二阿哥都说了些什么,咱们怎么能知道?二阿哥自己必定不肯说,二阿哥福晋怕是也不会说……星楼呢,主子又早吩咐过咱们,说咱们千万不能连累她去,故此咱们又不能去找星楼。”

“那自然得设法挑个二阿哥所儿里的人出来,叫她自己主动来找主子才行。我思来想去的,那自然是二阿哥侧福晋是最好的人选。她如今在二阿哥所儿里当家,便是四公主有些背着她,但是作为当家的侧福晋,怎么还没个自己的眼线啊,她必定知道四公主跟二阿哥都说了些什么……”

月桂说着眯了眯眼,“实则,四公主说了什么都不要紧,她终究是要下嫁出宫的人了。咱们真正必须要知道的,是二阿哥的想法儿。”

四喜便也收起了笑,认真点头,“是啊。如今二阿哥都二十岁了,咱们三阿哥也一年一年地大了,那摆在主子面前最大的难题,倒是她与二阿哥的关系了。也不知道二阿哥对主子的情分,还能有几分,还能存多久去。”

“主子是最不想有朝一日要跟二阿哥也掰了去的……”

月桂轻叹口气,“人心要变,谁也拦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提早做着些儿防范去。咱们当奴才的,便在主子忍不下心的地方儿,帮着主子设法先去探一探才是。”

四喜又缓缓笑了笑,“你跟我想到一块堆儿去了。”

月桂眯眼打量四喜,“所以,你在咱们宫门口拖住了二阿哥侧福晋去,叫五魁悄悄儿来养心殿送信儿,叫主子赶紧回来。你就是知道皇上回来,见养心殿没有主子,必定会跟过来……那皇上就能撞见二阿哥侧福晋,进而听见二阿哥侧福晋与咱们主子说的那些话了。”

四喜笑着搓搓手,“这会子要不是有差事,我真想打壶酒,跟你对酌两杯。”

月桂也是欣慰地叹了口气,“你的法儿果然是好,叫皇上听见二阿哥侧福晋说四公主,这便将咱们主子给摘出来了,叫皇上明白,这是四公主自己找事儿,可不是咱们主子薄待了她去。”

四喜点点头,“皇上对咱们主子的情分,那自是没话说。可是四公主啊,那毕竟也是皇上的亲骨肉,这世间的后妈都不好当,千万别叫皇上因为四公主,而对咱们主子生起什么误会才好。”

“咱们主子在皇上跟前,自不爱替她自己辩白。那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就得提前替主子想好了辙,划好了道儿去才好。”

月桂心下也是鼓起欢喜来,此时无酒,月桂便攥起拳头来与四喜对了一记。

多年一起共事,已是越来越能心意相通。

其实当年……月桂还十分担心四喜这性子有些太跳了,沉不下来,比不得四全那么稳当,怕是担不成主子的差使。如今蓦然回首,当年那个满脸淘气的哈哈珠子太监,早已长成了个沉稳有余,甚至颇有些深不可测的总管太监去了。

殿内有了些动静儿,灯火也从窗棂漫了出来,照亮两人的脸。

月桂忙甩了甩头,“……住了吧,主子们好像起了。差事马上就来了。”

月桂说着急忙起身,扭头就轻手轻脚地进殿去了。留下四喜还守着炭炉子,回眸望着她的背影,仿佛微微地有些失神。

他想起当年他刚进十五阿哥的所儿里,第一次见着月桂的时候儿。

其实他们年岁都差不多大,可是他那时候还不定性,跟个跳马猴儿似的;倒是月桂天生的沉稳持重。两人的气质相差太远,这就叫他判断错了月桂的年岁,结果他一张嘴,头一声儿管月桂喊的就是“姑姑”……

曾经起头儿的那好几年,他都一直秉持着这个错觉来着,觉着管月桂叫“姑姑”比叫“姐姐”更顺当。他习惯了将她当成是长辈,而不是平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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