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卿不知道如何回答丈夫的话,他们信风水,却不信来生,那么奢侈而遥远的东西。
可是她也无法说出让丈夫失望的话。
办公室里是许久的沉默,外面的雨好像大了些,落在窗上敲到着,文卿卿到底还是开了口,“那女孩才二十三,和我们女儿一般的年纪,妹妹在的时候,她就出生了。”
“只是,她也姓荣。”荣竹本能的反对,“卿卿,如果母亲当年没有那么反对,如果妹妹没有那么倔强,是不是她就不会走?”
文卿卿叹了一声,看着总是钻了牛角尖的丈夫,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荣竹,不若去一趟京都吧,去见见那个孩子,到底是血亲,这些年他一个人也不容易。”
荣竹握着玻璃杯的手一颤,有温热的茶水溅了出来,随后白净的帕子落在手背上,女人声音温婉大气,“孩子是无辜的,他一个人在尝遍了人间冷暖,坐上那样的位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的。”
又不知多久,荣竹才终于点头,“你说的对,其实……”
英俊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是哽咽,他道,“其实,妹妹的死或许和我们这些亲人也拖不了干系,是我们太倔强。”
文卿卿没再劝,只是轻拍着丈夫的手背,“那女孩是个有天分的,和妹妹风格极像,留在公司好好栽培,权当是将妹妹曾经没完成的梦想完成吧。”
“卿卿,谢谢你。”荣竹感动看着身边的妻子,他们同岁,都五十九了,本来是该退休养老的年纪,却因荣竹放不下这珠宝公司,所以还一直在公司撑着。
因为荣竹的妹妹荣兰喜爱珠宝设计,所以荣竹当年出来创业便成立了这珠宝公司,想以后给妹妹当嫁妆,只是如今公司越做越大,可那人儿却不在了。
他有一儿一女,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也不会要姑姑的嫁妆。
到了下班的时间,因为下雨的缘故,天黑的有点早,夜色里飘着的雨丝别有一番风景,公司楼下,霓虹灯亮着,整个接到蒙在了各色的雨雾中。
荣十三手里拿着一把雨伞和众人一起站在大厅门前等着打车,荣竹和文卿卿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显得有些嘈杂的场面。
“这雨怕是不会停了,司机过来也还得有一段时间。”文卿卿搀着荣竹的胳膊,二人十分亲密。
“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呢?”荣竹轻笑看身边的女人,“妹妹就最喜欢这样的天气。”
大厅里,下班时间,所以大家都少了些顾忌,熟悉的人三五个凑在一起说笑着。
只是有荣十三独自一人站在玻璃墙前,淡漠着一双眸子看着外面,有人匆匆忙忙的上车,路上行人也匆匆,没有人会驻足欣赏着梅雨季的夜色。
玻璃上倒影着她那熟悉而陌生的容颜,抬手戳了戳夜色玻璃里几分模糊的脸。
她进了荣氏,因为才华太高,被上司看重,所以在同事之间并不是很吃香,可是突然的,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情,便只能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突然,那夜色的玻璃里倒映出两个身影,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恩爱十足。
戳着玻璃里自己脸的手指顿住了。
“十三。”那男人开了口,温柔而慈祥,“在等车?”
荣十三愣了一下神,便回了头,规矩的站好,“是的,董事长。”
荣竹失了神,看着面前带了几分冷傲,可却又突然乖巧的人,他想到了妹妹。
小时候他教了妹妹一段时间功课,所以妹妹看到他就纵使看到老师一样,老实的很,就比如此刻面前的女孩,双脚并拢,双手笔直的垂落在身侧,却又抓紧了手里的东西,似是紧张,好看的眉眼却倔强的看着自己,仿佛那规矩的动作都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又或者是故意讨巧做出来的。
“我记得上午你说想请假。”荣竹被妻子拧了一把,回了神,慈爱的问道。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荣竹是个十分平易近人的,没什么架子,人随和又健谈,可以和所有人都聊到一起。
可纵使是知道,看着董事长和一个刚转正没多久的实习生如此熟稔,还是有点酸了。
“也不知道荣十三到底是用了什么本事留下来的,我可是查过她的档案的,是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人。”有人收回视线,忍不住的和身边的人说道。
“不是说有天分吗?”有人小声道。
“万一是用钱砸下来的也说不定呢。”那人依旧是酸溜溜的,好像人家荣十三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行了,少说两句吧,荣十三和董事长同姓,董事长多关照两句也正常,搞不好就是什么亲戚呢。”在这栋写字楼里工作的人说不定出门就碰上一个惹不起的,所以大家说话做事都是十分小心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虽然都冷落了荣十三,但是却没人敢挑衅她,就怕这是个披了马甲的。
荣十三没管那些人说什么,她只是认真的看着荣竹点头,抓着雨伞的手越来越紧,“嗯,想出去找找灵感,有时间去看看朋友,当初我来南都他们借了我不少钱,现在有了工作,想先还一部分,只是我那朋友不肯网上收,所以只能跑一趟了。”
还是那乖巧的模样,却说得比荣竹想问的还多,像是很想让荣竹多知道一些自己的事情。
文卿卿面色多了几分复杂,荣竹这把年纪了,她倒是不担心其他的,只是想到了之前荣竹在办公室说得那些话,转世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