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不来那些俗套的东西。韩玉春也是个练家子,又存了死志,不畏拉着人同归于尽,这才能在娼馆里保得自身清白。凡是练武的,平日里再怎么文雅矜持,也有豪爽的一面。
韩玉春自扯了盖头,端起酒碗来给公婆敬酒,引得满堂喝彩。李桐光不但不拦着,还觉得脸上有光——谁家媳妇敢这样?我媳妇敢!这就是我妻的能耐。
这一顿酒,宾主尽欢,到日渐西沉的时候才散。关系亲近的那些个,同着一帮外门弟子帮着收拾。小孩子们今日里得了许,可在外玩的晚些,也都乐得自在。
张弘艾这个人平日里看着还好,到了这个硍节上使坏,撺掇着自己药石门一帮十三四的半大小子,到人家夫妇二人的窗外去听墙根。这些孩子不像是生活在现代的孩子们,还不懂事儿呢,被张弘艾忽悠着要往过凑。
这些孩子也倒是罢了,苏湄看这边有热闹,扯着余生的手也要过去。好在是周贤发现的及时,把他们都拦下来了。
“你缺德不缺德?”周贤一手拽着孔湄,一手拉着余生,冲着张弘艾直皱眉头,“你好歹是个出家人,怎么跟个没念过书的乡野闲汉似的,撺掇药石门这些师弟去听墙根?你贱不贱呐?”
张弘艾喝得有点多,摆了摆手:“你不许便不许吧,我就是想开个玩笑。”
“人家当不当是玩笑?”周贤轰着那些药石门的小童出了礼堂的院子,“回头你家师弟挨了桐光的揍,你看着乐呵还是怎么着?话说回来,如今桐光可不比以往,人家现在是个大修了。这事儿要是让他知道了,他来打你,我可不拦着。”
在岔路口,张弘艾笑嘻嘻勾住余生的肩膀,带着一帮药石门的弟子走到了别路上,冲着周贤一扬手:“让他来!敢打师哥,有他好瞧的。头一天见他到现在,好像还是昨天似的,后来他还要拿砚台开你脑袋呢,你记得吗?”
周贤笑了一声,朝着张弘艾竖了个中指,没多说什么,抱着孔湄回了家。
且说回李桐光和韩玉春,到此时,偌大一个院子里,就剩他们夫妇二人了。虽说都饮了酒,但是韩玉春喝得不多,李桐光更是用真气一荡就散尽了酒气,此时都很清醒。
韩玉春重新罩上了盖头,端坐在床上不言不语。李桐光手里头握着一根装饰了红花的秤杆,坐在椅子上,望着韩玉春,也不说话。
拿秤杆挑盖头是有讲究的,所谓称心如意。还有些地方是用梭子,取机杼和合之意。虽说李桐光跟韩玉春是在新婚之夜才得以初见,甚至刚才酒席宴前,韩玉春大喜之下,自己扯去了盖头,还喝了酒,早就没什么惊喜可言了。但是李桐光这一刻,却仍旧是踌躇了起来。
倒不是怕羞,不懂男女之事。毕竟那时候去极乐馆,李桐光可是很放得开。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盛合卺酒的两瓣葫芦在桌上都放了许久了,洞房里就如此沉默着。
两支大红的龙凤烛灯花都烧得分了茬,李桐光才是咳了一声,提着喜秤满屋子转悠找剪刀,要剪灯花。
韩玉春听见了响动,本以为李桐光是要来挑盖头了,把背都挺得直了。却是听得脚步声在屋里来来回回,就是不到床前来,韩玉春也有些不耐:“你干什么呢?”
“啊,”李桐光答应了一声,“烛芯烧劈了,我找有什么东西剪灯花。”
韩玉春一听笑了:“我个傻乖乖,你本是个炼气士,还用得着动剪子吗?”
李桐光闻言一愣,对啊,以前也从来没用剪子剪灯花啊!自己这是怎么了呢?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李桐光随手一指,两道气劲自他的指尖飞出,轻轻掐断了分岔的烛芯,火苗却是没灭,摇晃了一下,烧得更旺了。
韩玉春又咳了一声,李桐光看过去,韩玉春仍然没动。
“你准备就让我在这这么坐一夜吗?”韩玉春轻声问。
李桐光苦笑了一声,也不管韩玉春能不能看见,摇了摇头。他又踱步回到杌凳前,缓缓落座:“玉春,我娶你,是携势威逼。虽然那一日你提的要求我都满足了,但是你我心里清楚,无论你情愿与否,我都会带走你。那一日我也承诺过,我会对你好,你若是不许,我绝不碰你一根寒毛。到如今你我结为夫妇,玉春,你不许,我仍不会碰你。”
听到这话,韩玉春竟是笑了:“好痴儿,该是个圣人给你塑了心肠不成?我不敢说对你多了解,可自京城一路走到青要山,所见所闻我心中也有数。物以类聚,你青要山上上下下,未曾有一个看轻我的,你更是肯弃了自己的前程,愿意明媒正娶我为你的妻室,我还有什么不愿的呢?我虽是生在书香门第,算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女子,可女儿家哪由得到自己?我能够攀上你,已然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可不敢这么说,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啊。”闻听韩玉春这一段话,李桐光心安一些,却又有些心疼。连忙起身,坐到了韩玉春身边,喜秤向前一伸,挑下喜帕来,又见了自家妻的容颜。
韩玉春面色微红,不知道是脸本就红了,还是被烛光晃的。李桐光忆起两人初见之时,隔着两层楼的高矮,却是一见钟情,被这女子勾走了自己的魂魄。心心念念,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想要娶韩玉春为妻。
韩玉春见李桐光满脸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