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贤脑瓜仁子一剜一跳那么疼:“单将军寻我何事啊?”
经过这么几次三番,周贤彻底弄明白了,跟这个人打交道绝对不能说任何客套的话。就得是摆明车马,明火执仗,什么弯弯绕都不能弄,直奔主题就对了。
单无忧说:“我父听闻公子到了四川,想要略尽地主之谊。公子可否赏光,容我父设宴,与您浅酌两杯?”
单无忧的父亲是单炜尹,四川都指挥使。照理说,周贤现在是天子近前的红人,哪怕说不理政务,朝中也没有人愿意拂他的面子。谁人不知周江远杀魏康老贼,是为新帝登基立下汗马功劳?这叫从龙之功,有泼天的面子。
这也是为什么周贤先前跟郭子衿商量着,隐姓埋名。要不然走到哪儿都得惊动当地大小官员。
周贤要是一个有官瘾的人,他可以摆着架子来回乱窜,这儿吃一顿,那喝一口。可他犯不上骗吃骗喝呀!生不入官门,死不下地狱,两辈子周贤都是这么琢磨的。他实在是厌烦这些官场规矩,也懒得和这些人拉人情。
这不是吗?被单无忧知道了自己到了四川,单炜尹就来请了。
周贤摆摆手:“不去。麻烦你回去转告单老将军,老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然而我此番出游,是期望能够寄情于山水之间。酒席宴前,难免施展不开,还是算了吧。”
单无忧是个认死理的人,哪能这么一句话就劝回去?她坚定地说:“家父有命,让我务必要将您请到府上。还望公子,屈尊降贵,移步寒舍。”
听到这儿周贤明白了,为什么单炜尹要让单无忧来请自己,而不是安排别的什么人。他考虑的不是自家女儿跟自己算是有旧,能计算上几分交情,而是因为单无忧的脑子里头就一根筋,他觉得自己拒绝不了。
单无忧再怎么一根筋,这是个漂亮姑娘,客客气气,乃至于低声下气地邀请你,你也不应当翻脸了。只要不翻脸,单无忧就能以父命为理由一直缠着你。
周贤冷笑一声,先说我都跟这个姑娘打过这么多回交道了,多少也摸出一点门路来。他重重一咳,而后说:“单将军,我且问你,父命大还是王命大?”
单无忧回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自然是王命大过父命。”
“那么我命你回去告知你父,我不会去赴宴。”周贤轻轻敲着桌面,“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不希望和你见面。这,也是命令。”
单无忧点点头,站起身来深打一礼:“既如此,无忧便回去复命。但是多少公子您要给个说法。不若您喝我一杯茶,许我一个信笺,我也好以此向我父复命。”
喝她一杯茶确实是没有什么的,她说得也都在情在理。别看这姑娘脑子不大灵光,有点轴,但是她确实是很礼貌,很周全。
周贤伸手一推,把自己面前的茶盏让到桌子中央。单无忧提起壶来,注满了水,双手捧起茶盏,躬身递到周贤面前:“公子,还请饮茶。并与我一封信笺。”
周贤点点头,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他心说这次换的茶不错,有一股莫名的清香,好似是百花一样,更像是初见之时,单无忧身上曾有过的那种香味。
想到这儿,周贤变了脸色,再抬头去看单无忧,眼前便是一片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