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老师从前门进,她从后门猫着身往里钻。在老师到达讲台前,她就坐到了椅子上。
同桌依然以那个姿势睡觉。苏小暖搞不懂,既然不听课,直接在家睡觉不好吗?
18班的上课纪律很散漫,老师讲老师的,学生玩学生的,互不打扰,和平共处。
前两排的有学生在听,后面的……苏小暖扫了一眼,好像就她一个人在听。
在19班,不听课是一种罪过,但是在18班,认真听课反而是一种耻辱。
语文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加上本身也长得着急,看过去就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
苏小暖不知道语文老师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老杜。十几岁的小孩一口一个老杜,他也应得乐呵。
老杜讲课不像19班的老师那样,内容很直接,目的很明确,考什么念什么,不考的绝不花时间。他的课更像一头拉着大型水桶的老牛,慢慢地往前走。脖铃儿叮当作响,车上的水桶溅出水来,洒了尘土,而老杜则坐在牛车上慢悠悠地往前赶。
“陆游二十岁之时在父母的安排下迎娶表妹唐婉为妻。因为陆游参加科举考试在十六岁和十九岁时曾在舅舅家读书,与唐婉一起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陆游母亲发现在婚后陆游不但没有收敛心志专心读书,反而更加贪玩,整天与唐婉在房中吟诗作画,把科举忘得一干二净……陆母最终下令将唐婉驱逐出陆家。唐婉回到家中不久,父亲就把唐婉嫁给了皇族宗亲赵士程。数月之后陆游的母亲也给陆游安排了一家婚事。
陆游既畏惧母亲的封建礼法又对唐婉深深愧疚。陆游知道唐婉再嫁远胜陆家的皇族宗亲赵士程,只能把心中的失落埋藏起来。后来陆游外出游学做官偶然在春末游览沈园,巧遇唐婉,并写下流传千古的《钗头凤》。”
然后老杜用一种声情并茂又抑扬顿挫的声调念了一遍钗头凤。
苏小暖喜欢语文,特别是诗词,念起来像在品尝一杯历史的美酒。但很少有老师像老杜这样,愿意花大量的时间去讲这些跟高考没什么关系的知识内容。
“陆游在七十五岁时,便住到沈园的附近,‘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写下绝句两首,即《沈园》诗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唐婉留给陆游的是五十年的惊鸿旧梦。”
老杜在讲台上依旧赶着他的牛车,苏小暖在底下似乎看到了千年前的一对痴男怨女。
她想起一句诗,“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然后再次华丽丽地联想起了刚刚对她表白的林墨远。
很多感情,千年前的人类搞不懂,千年后的人类依然为情所困。
刚才她落荒而逃,现在冷静下来,仍然不知该如何处理。
林墨远问她,如果早点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她是不是就不会接受向阳了。
其实当时她就可以给林墨远一个准确的答案,只是没勇气说出口,那样太伤人。
现在再仔细想,不管什么时候说出口,都一样伤人。她都要伤到林墨远了。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她不懂的是,林墨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向阳让她中午到辩论社等他,苏小暖到辩论社的时候,向阳已经在了,变成了他在等她。
苏小暖一时心虚,加快了小跑的蹄子,点头哈腰,“你怎么这么快?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奔来了。”
向阳眼神冷淡,只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都说做贼心虚,上午剩下的两节课,苏小暖都想她要不要主动招供。后来转念一想,爱慕他的人更多,他又该怎么解释?拿什么跟她解释?
这样想着,苏小暖一下子坦然,只是想是这么想,现在见到了本尊,她情不自禁地又怂了。
他大爷的,这气场够冷够霸气!她甘拜下风!
苏小暖像个童养媳,,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竟然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过来。”
这份颐指气使的傲慢,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权力!
苏小暖带着三分薄怒,三分不服,三分抗议,还有一分的腿软,向前去。
大脑中还在急速地盘算着他要是问起林墨远的事,该怎么回击时,向阳又拿出那盒药膏。
“过来。”见她站得远,还站得高,向阳不悦地又说了一句。
苏小暖依言缓缓向前,为了方便他上药,直接蹲在了他的面前,仰起脸。
药膏的味很浓,还带着一点点苦味。
苏小暖没有闭眼,直视着向阳。他没有看她,眼神很专注,手指的力度却很轻。
伤口被按压得泛起一丝酸疼,但酸疼过后又有舒展的感觉。
“我把笔记本带过来了,语文,还有英语的,你一会儿自己看。”
苏小暖诧异,但也感到心暖,还有他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摩擦在她的脸上,肌肤相触,让她的身体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搽完药膏,向阳正要收手,却被苏小暖及时逮住。
向阳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眼前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犹如秋泓般望着他,牵住自己的手,还在上面落下一枚轻吻。
脸一半乳白,一半乌青,看了两天,谈不上有多丑,但绝对不好看,甚至是有些滑稽。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