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振生往办公桌后的皮质单人椅上一坐,椅子登时发出嘎嘎的声音,苏小暖眨着大眼,视线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说吧,和向阳的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个清楚。”
向阳在宿中呆了五年多的时间,一直都受女生青睐,有的是不少女生向他表白,但从未听说过他和哪个女生有暧昧关系。
除了学习好,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但这次向阳不仅亲口承认他是苏小暖的男朋友,还面临着被分手。先不说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这行为已经是触动了学校老师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如果以后有学生也跟着学,“向阳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我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他是学霸?宿中就是这样区别对待学生的?”
一句话就能压死宿中多年来一直执行的禁止学生早恋这一条校规。
向阳既然是学习优秀的学生,还是文科班最好的班级的班长,那就更应该起带头作用。
“于叔,这件事和向阳无关……”
苏小暖刚开口,于振生就用拳头捶了一下厚重的办公桌面,“和他无关?你以为向阳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吗?”
办公室门外的出现的一双白色板鞋也倏然静立。
“向阳学习好,长得也好看,我刚到19班,他就帮我很多,所以我就喜欢上他了。”苏小暖的身体在颤抖,连声音也是抖的,但话还是那个话。
办公椅下的滑轮在乳白色的地砖上滑动两圈,“小暖,是不是你爸去世了就没人管你了?”
五年前苏国安的死就是压死苏小暖的那根稻草,现在于振生的这个问题无疑又在苏小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于叔,我爸去世几年了,但是我一直都很努力进取,我没有放纵我自己。这次我承认错了,但有些事它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呀。”苏小暖捂着脸,啜泣道。
“你先回去吧,对你的处罚我们几个老师还要再开会商量。”说到这里,于振生又是怒从心头起,“你说你什么都不学,就学别人早恋,动什么心思不好,动向阳的心思?”
于振生说的话不是她来的目的,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苏小暖毕竟年轻,殊不知这个时候为向阳求情,无异于往枪口上撞。
“不是于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主动的,也是我一手造成的,不管于叔,还有老师们怎么处罚我,我都认,就是别给向阳开处分行不行?”
门外的人静默无言,只握紧了一对拳头。
于振生坐在椅子里不怒反笑,正确地说应该是被气笑了。
说什么知道自己错了,当他这个教导主任这么好糊弄是吧。
“你现在还敢来跟我讨价还价?我直接告诉你,向阳的处分少不了,连你的也是!”
这话于苏小暖而言如同五雷轰顶,急急地往右坐行到木制沙发的最左端,声音悲切且可怜,“于叔,不可以啊,真的不可以,背了处分,向阳就没有保送名额了。”
于振生厉色道,“知道会丢了保送名额,早干嘛去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谈恋爱?”
“那怎么办,于叔,怎么办?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和向阳断干净,你帮帮我吧,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小暖泣不成声,于振生偏开脸去,终究于心不忍。
怎么说,在这个年纪的孩子犯这样的过错,也是实属正常。再怎么严厉责骂也解决不了太多的问题。
但和她一同犯错的人不是别人,是向阳。向阳在宿中这么些年,给老师们留下的印象太好,反而增加了苏小暖的负面影响。
今晨开会的在座老师,几乎一边倒地认为这件事该由刚来宿中没多久的苏小暖负主要责任。
于振生自然力保苏小暖,只可惜效果并不太理想,再说过了,反而有包庇的嫌疑。
现在倒好,他还在为她伤透脑筋,苏小暖只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兜,求情为的也是向阳,而不是她自己。
如果可以,于振生很想问自己的亡友,这是他的女儿,要是他还在世会拿苏小暖怎么办?
轻了治标不治本,重了怕引起两人更严重的叛逆心理。
一直到苏小暖泪止了,于振生都未回应苏小暖的问题。这个年纪比成绩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凡事可以任性妄为,但也必须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买单。
如果你买得起这笔单,你就做,买不起,那就三思而后行。
“你先去上课吧,早恋,还不参加期中考,这些事等老师们决定完后会跟你说的。”
苏小暖顶着两个红眼向于振生深深欠了一身,“于叔,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
临走前,于振生才说道,“小暖,我是不是失望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让在天有灵的苏国安失望。”
事已至此,她无话可说,也无计可施,能做的也只是听天由命。如果向阳真因为这件事而丢了保送名额,那也只能是她欠下了。
在知道学校对他的处分后,所有人几乎都为他惋惜,甚至有人为他打抱不平,但向阳却表现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淡定。
在他吼出那句话之前,他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不后悔,他做事一向不后悔,要不做就不做,做了就不要说后悔。
他难过的是没能挽回苏小暖坚持分手的心意。
在苏小暖从于振生办公室走出来,下了楼梯后,向阳才从旁边的过道走了出来。轻敲了两下门,喊了一声“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