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此言绝无丝毫的夸张,他是真心诚意的欢迎“蛮族之王”的到来。
而雪牛呢,他在同李石打交道的经历中,也已经多少了解到这位年轻的北方高官的心思和性格。所以他也非常热情的感谢了李石。
两人也没有多耽误,在分别安排下去,让雪牛的人进驻早已准备好的营地(事实上不过是把灰渡鸦部落的孑遗略作修缮)之后,两人几乎是把臂同行,一齐迈入李石的大帐。
“我说,李兄弟啊。”雪牛大咧咧的说着,甚至两人还没坐下,他就要直入正题,“你在来信上说的有些不清楚,我有些疑问,譬如你们这次进剿荒原南方的几个部落,令从何来?所为何事?”
李石知道雪牛想问的,事实上是这个命令到底是不是来自更高层——直说了吧,是不是自然之神的神谕。这是李石在信中影影绰绰给出的暗示,所以雪牛也想当面确认一下。
坦白讲,李石自己也不过是推测,但是在雪牛面前自然不能露怯:“老兄,此事不必再问,问我,我也不能说。”
这是典型的以退为进的话术。无论雪牛时候信是不信,都和李石无关。
然而雪牛却一脸憨样的笑了起来,李石一时间不知道他为何而笑,心里不由得疑惑,但是却没有问,引着雪牛坐下。
要说起来,虽然这雪牛在李石见证之下,进了“王位”,别说怎么算,也是大陆上少有的王者。但他本人却并不因此大摆排场、讲究礼仪。李石先前还认真考虑过,如果雪牛到了,两人之间因为礼仪的事有些龃龉,该怎么样。但他万万没想到,雪牛竟然一切如常。唯一有些变化的,不过是雪牛的衣物等服色中,加了几个印记、纹章,大约是以示王者之尊。
这让李石对雪牛的评价不由的一再提高,从一个知进退、有抱负的优秀部落酋长一跃而上,成为李石认可的列国中的高级玩家,至少比起高塔王国中的一般大贵族,雪牛的层次丝毫不差——当然,说起实力,可能就还得另算。
他也听雪牛说起过,称王之后,雪牛的主要工作方向反而聚焦在了内部。凭借多年以降蛮族的第一个王者,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了内部的部落体系,削除了几乎所有受他庇佑的小部落的酋长之位,一方面保留各部落的名号,软化各部落的抵抗意识,另一方面,在事实上对各部落征税、抽调部落的男丁组建常备军,在各方面对麾下各部落严加管制,而且是以蛮族之王的名义。原先他自己的荒原牛部落中的众头目,都加了大大小小的蛮族之王名下的官衔,从事实上将众部落向一个荒原国家转变。
这是令李石很佩服的工作,也是李石赞赏和推崇的手法。当然,李石也考虑过,支持这样一位王者,对于他而言是否会有危害,但在他想清楚之前,他就到了不得不借重雪牛的地步。
两人闲谈一阵,李石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清咳一声,开口道:“这次进剿荒原南方的部落,我有几件事需要和王兄多说几句,不知……?”
这称呼是李石聊天时硬拗出来的,不论这马屁俗不俗,但是很显然雪牛很受用——再克制的政治家,也是希望自己的头衔越来越大才是。
“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雪牛依然大大咧咧的。
李石也不犹豫,顺杆爬的功夫他在原先世界练得可太好了:“第一件事,我知道王兄这次来,带了有四千人。但是以我之见,咱们两路兵加一块,也不到六千人,即使战斗力强一些,也顶多是比敌人略逊一筹的水平。”
这倒是令雪牛有些吃惊:“你可是有什么新发现?先前你我联络的时候,对荒原南部实力的判断可是大体上差不多的。莫非……兄弟在这里碰了壁?”
这倒也不是瞎说,两人先前对于荒原南部的各部落的判断大体上意志,即,即使对方两个大部落不打折扣的联合,也不是这二人的对手——更不要提,蛮族部落想要联合,传统上只有一方吞并另一方的情况,这意味着实力的损耗。
李石自然就把先前关于使徒的判断说了一遍,再“简单”介绍了一下关于信奉死神的大祭司的实力。
雪牛起先还不太在意,但是随后,神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他知道使徒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同一个被神(不论真假)眷顾的人战斗意味着什么。
李石看雪牛的反应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激烈,也才笑道:“王兄,您还是有胆魄啊!要知道,也就是您,换个人,可能听了我的话,哪还商量增兵的事,恐怕调头就走!”
雪牛也有些苦笑:“当不得、当不得。我也是想调头就走的,不论我挂着什么名号,都不想同一位在世间有尊名的存在对抗。”
这话坦诚、实在,令人听了毫无怀疑。但是李石知道这话里有扣,于是接了句:“哦?既然如此,王兄是打算要撤了?”
雪牛只是摆摆手,然后开口道:“我也不瞒兄弟,我此来也是带着任务来的。为何我一来就问你此次行动是你们何人下令?那是因为我也收到了命令。”
李石可以说是瞠目结舌:“谁还能对王兄你下命令?想来连贵部的大祭司也不行吧?”
这话倒是没错,雪牛大刀阔斧的改革中,祭司一系的地位都在下降——并不是雪牛不知道这些施法者的重要性,只是令出一门是王者的秉性。
“话可不能乱说。”雪牛倒是不避讳,“正是来自大祭司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