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摇摇头。她从不留意这些事情,更不会去查阿城的身份,因为这些对她都无关紧要。只是……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偶遇一面,匆匆而过,也不知道他姓什名谁,家住何处。
顾宁嘴角一弯,脸上飞霞一片,眸含春水,说话间声音温柔至极:“父亲之前找我谈过话,他问我,可是真心愿意随阿城而去?我当时心意甚决,心里想的是,即使他只是一介平民又如何?若他不嫌弃我的身份,纵是过些清苦日子也不难。只是,后来父亲说,阿城的身份,他……便是当今皇上。”
不顾顾清的错愕神情,顾宁当时听闻后也是这番表情。不同的是,在她错愕与意外之中,还夹杂了一丝别样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因拿不到柜台上的糖果而做的跃跃欲试。
她想进宫。
“可是,若他真是皇上,怎么平白无故跑到府里来找父亲谈话?直接一个圣旨让父亲去宫里不就行了?”那日见他时,眉宇间涌现出不凡的气质,当时只道他是官宦人家,却没曾想身份如此高贵。
“我也纳闷着。可是当今皇上做事本就是出了名的随性而为,再说,于你我又有何干系?”顾宁看的很开,她的心里本就被喜悦填满的不留一块缝隙,一心只想着能够入宫见到心上人,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
顾清也知道她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自己讲的话,说再多也无益,就随便聊了几句后起身离开了院子。
又过了几日,顾宁去了礼仪司,离开的时候高高兴兴跟顾清她们告别。柳叶站在一边,眼里无故多了些晶莹,顾清神伤起来,终究是做母亲的,不管平日里她对待别人的态度有多恶劣,心里还是会为儿女们着想。
顾宁一走,除了阿浣和玉娘外,顾清就再找不到人陪她一起聊天玩耍。本还想着,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找她那个大哥逗逗乐子,可顾默整日除了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练武,其他地方都找不到人影。
顾清趴在窗子上用树枝玩着刚逮住的蝉子,阳光洒了进来,她的身上,发上,像镶着金身的石像,玉娘刚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硬是愣住了好几秒。
她的女儿,确实是长大了。
顾清看见玉娘手里提了一个小篮子,心里好奇,扔下蝉子就朝玉娘奔去,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问道:“母亲这里面是什么?”
玉娘笑着摇摇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好奇这好奇那的?你看吧,我差人做了一些新衣裳,备着留给你七夕节穿。”
玉娘嘴上对顾清抱怨着,还是耐心的告诉了她,满足她的好奇心。
顾清将篮子掀开一看,随手翻了翻,全是颜色艳丽的衣裳,好吧,这大概又是母亲为了让她钓到一个好夫君而准备的。
“我听说,隔壁李大人家的千金跟了一个不成名的小混混,可把李大人气坏了,这几日连早朝也没去过。”玉娘聊着在外面听到的京城最新消息,有意无意说道:“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能够娶到我的清儿。”
言下之意,就是将李家千金当作标本,你万万不可学她。
顾清不禁翻出一个白眼,她才不会喜欢上什么市井小混混。可是在心里又忍不住想勾勒出那人的面容,想来想去,等到将模糊的面容勾画清楚,乍一看,又是那白衣男子。
顾清觉得自己病的不轻,她可不想跟顾宁一样那般痴迷别人。前世命数极短,什么情情爱爱碰都没碰过,今生的发展轨迹虽与从前完全两异,但她也绝不会鲁莽行事。
那人的影子在脑海里的模样越来越清楚,思及此,顾清坐立难安,她迫不及待想要问清他的姓名,于是急急忙忙跟玉娘丢下一句“我先出去一下”便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顾清站在玉茗阁前,伸长脖子看了好几遍,非要将那竖立在一旁的纸牌看穿才甘心,只见纸牌上清清楚楚写道:今日暂停营业。
顾清现在才发觉天渐渐黑了起来,刚才脑子一热,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就跑了出来,不由得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觉得吧,夏季清清爽爽固然很好,可是……蚊虫成群也是极为困扰的一件事。
例如此刻,玉茗阁前,顾清本想扭头就走,可手臂上,腿上被蚊子狠狠叮了好几个包,她就干脆坐在台阶下面挠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不多,这个时辰大多都回家开始准备晚饭,顾清只着了单薄衣裳,夜风习习,难免会有几丝凉意。
顾清挠够了,起身掸掸灰尘,又深深的牌匾后,才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她还以为,能够再遇见他。
这时,一个轿子从她面前经过,一个稚嫩的童声声音很大说道:“这位小姐好像之前见过的?身边怎么没了之前的丫鬟?哦……一个连座位都买不起的女子,肯定也付不起工钱吧。”
话里满是尖酸。
随即,一个厚重的嗓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带着些许的严厉,“卫采,你便是这样与人交谈的吗?”
顾清看向声音的来处,枣红色的轿子外,那个男童听到里面的训斥,收敛起来,可眼神还是对顾清有敌意。
“卫采不会说话,得罪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在意。”这嗓音如同天赐,更如寒月里的河涧潺潺声,流淌过心间,冰冰凉凉。
没有想到会是他,顾清脑子里浑浊一片。一开始跑到玉茗阁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无非是期盼着再次与他相遇,她也知道这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