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们虽然是衙门里的人,但却不在正职,月供奉也不过几两银子,在这偌大的南京城,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补贴家用了。
于是这收‘保护费’就成了传统,这些商户也不缺这点银子,犯不着为了这点事闹不和气,每月给点,也算求个平安。
但他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多,千两纹银,足以让一平民之家过活一辈子。
以往不过每月两三百两,这次直接涨了三倍不止。
想了下道:“你拿出五百两出来,让六安分给院里的捕快。”
“五百两?”
来福吃惊:“老爷,是不是多了点?”
以往收上来的银子,最多拿出百两出来,这一下子出手这么多,让人心疼。
易凡笑骂:“你这老仆,还心疼上了,这钱白来的,又无需供奉给上官,正适合给捕快们补贴家用。”
“老爷仁义,是老仆贪心了。”
“好了,去准备吧。”
易凡示意他下去,忽地又道:“你跟六安说,以后让院子里的捕快,手脚干净点,不允许敲诈勒索商户,一些地痞流氓,也给我下点力度,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顿了顿,声音一冷:“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既然人家诚心供奉,就要下力气做事,再发现有人私下里不干净,别怪我打断他的腿脚剥了他的一身皮。”
来福浑身一震,身子低下来:“老仆知道了。”
看着他离去,易凡摇摇头,这老仆衷心做事,但手脚却不太干净,虽不敢拿他的银子,但却收了不少捕快们的孝敬。
听说其儿子,上个月娶媳妇,买了一处小宅子,花费了数百两银子,这钱财从何而来?单靠府上的薪资,是买不起的。
别看捕快上不得台面,也不是官身,但这一身官皮,却对一些老百姓来说,更有威慑力。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正是这个道理,一些黑心的捕快,甚至联合地痞流氓,肆意坑害百姓,弄得家破人亡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忽地一笑:“这么长时间不出去走动,是时候该做点事了。”
翌日,城南十三捕快院里,所有捕快都接到通知,一时间整个八坊三街治安大好。
往日里一些手脚不干净的捕快,也不敢肆意勒索商户,全部老实下来。
没看见,几个跳的最厉害的,被拔了官皮,踢出捕快行列了么?
虽说捕快是‘贱业’,但在街头也是威风八面,谁见了不喊声爷?
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不高兴。
郭总捕头的宅子里,几个捕头就在诉苦,靠在躺椅上的郭总捕头,眯着眼睛,听着耳边的唠叨。
“你们几个都回去吧,我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想管那么多事了。”
郭总捕头眼睛也不睁开,轻轻摇动着躺椅,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们也捞了不少,也该收敛一些了,别到时候栽进去,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几人面面相窥,没想到今日来求助,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待他们走后,一人从屋子里出来,道:“老郭,你真不管管,任由他胡闹下去?这十三院可一直是你的地盘,这些年也从未有人插手过,别到最后,连你也被顶替了。”
郭总捕头睁开眼,淡淡一笑:“孙史,你一个城南十二院的总捕头,怎么有心为我十三院担心了?说吧,今日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能有什么事,找你喝茶啊,怎么,你养老养的连老朋友都不认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茶在那你自己喝,真没事喝完就走,别打扰我清净。”
那人摇摇头,苦笑一声:“你这脾气,一点没改,我看你这静养这些年,是白养了。”
说着,谈起正事,面色也严肃了些:“今日来,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孙总捕头可是号称铁掌下无寸钉的铁血捕头,一身功夫哪怕在江湖中,也是绝顶之资,一向是别人求你,你还有求别人的时候?”
“老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孙总捕头苦笑着:“这事还真得你帮忙,其他几处院子里的总捕头,我也去说过了,这次事态严重,却要咱们几个联手才能处理。”
“哦?到底什么事?搞得这般大的动静,要咱们几个老家伙都出手?”
郭总捕头面容一敛,坐直了身子,要知道哪怕上次几处灭门案,也没惊动总捕头出手,而这次却需要几处专门负责追盗和稽查的捕快院联合查案。
这般大的动静,十来年没遇到过一次。
“有消息称,叛党胡一建就潜藏在咱们江南三省地界,上面的下来密令,要配合京城来的幡子办案。”
郭总捕头浑身一震,眼中精光闪烁,丝毫不减老态,一双白腻的手一抓椅子,硬生生抓出几道裂缝。
叛党胡一建,乃户部尚书之子,由于户部尚书勾连外戚谋反,被打入天牢,还没等到皇上发话,就无缘无故惨死在狱中。
而其子胡一建,也神秘失踪。
京城几处秘密机构和内厂幡子一直在追查,七八年里也没有真正捉拿归案。
没想到,居然潜藏在江南,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怎么,老哥,你也心动了?”
孙总捕头轻轻一笑,这京城各大衙门司重点关注的案子,可直达天听,一旦在其中立功,连升几层都有可能。
他们虽然掌管一院,是为总捕头,哪怕在大老爷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