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衣后来再回想这件事,越发觉得抚远侯仿佛是永安城朝堂震荡的一个预警,就像风雨欲来之前的电闪雷鸣。
抚远侯事发的第四天,抚远侯世子还在为其父奔波的时候,礼部侍郎家那个不作为的公子哥被人押进了大牢。
消息依旧是暗一告诉云衣的,不过这件事倒和凌清安关系不大,所以暗一说起时,还带着几分解恨的感觉。
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是个混不吝的,平生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大闹永安城中的胭脂铺,但凡进去,就是一顿打砸,偏要将所有的胭脂都打翻了,所有的胭脂盒都踹烂了,这才算完。
“那些胭脂铺在哪?”
暗一听见这问题一愣,不过还是极快地反应过来,“在观花街。”
云衣脑中的某根弦骤然被拨动了,耳边开始回响岑文柏,哦不,应该是凌铭的声音,“这第二景啊,便是观花红叶......”
这便是他在讽刺那荒唐的公子哥吗?那除此之外呢?那所谓“云台落霞”,所谓“芦兰醉梦”,那所谓的“永安八景”,桩桩件件都是在讽刺这些贵族们的荒诞吗?
想起凌铭当时略显低沉的语气,云衣突然觉得她或许有些理解凌铭的悲伤了。
“小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暗一见云衣骤然陷入沉思,一时关切地问道,自抚远侯一事后,他对云衣便极其重视。
云衣摇摇头,将思绪从遥远的永宁寺中拽了回来,“没事,你继续说。”
“好,”暗一点点头,“永安城中但凡混得上名号的公子哥,皆是跟着三殿下混的,这位也不例外,大约也是由于三殿下的缘故,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可是这一次,他正在云露坊闹得欢畅,不想陛下突然出现,陛下一向最反对世家公子不学无术,这下被抓了个现行,他父亲礼部侍郎因教子不严被罚在府思过三月,罚俸半年,连带着三殿下也跟着受了罚。”
“陛下?”云衣皱了皱眉,“观花街尽是青楼妓馆,陛下去那里做什么?”
“只说是微服私访,至于为何微服私访偏生访到了观花街,这谁敢问啊。”
话虽这么说,暗一语气间依旧是抑制不住地幸灾乐祸,“陛下这次罚得真狠,思过三个月啊,三个月之后,恐怕那礼部侍郎的乌纱帽也要换个人戴了,三殿下可是元气大伤啊。”
“这可算不得大伤,”云衣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三殿下真正的靠山是护国公府,老国公不倒,谁也扳不倒三殿下。”
“话是这么说没错......”暗一小声嘀咕了句什么,云衣没听清,也没有去问,她还在想那个公子哥被弈风帝抓了个现行这件事,这实在不像是个巧合。
弈风帝,一国之君,就算真的微服出访,也不该往观花街那样的地方去啊,唯一的能说得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故意引他去的。
可是能让一国之君听自己的想法办事,这着实不容易,而且那人若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要这般大费干戈地去动礼部侍郎的儿子?这无异于杀鸡用牛刀啊。
这桩事和抚远侯那桩太像,都是费尽心机将状告到圣上面前,然后落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但恰巧是这样,反倒愈加让云衣不安,这仿佛是谁在用这一件件不痛不痒的事情,向整个永安城宣告着自己的到来,往后,永安城这潭本就不清澈的水,恐怕要更浑了啊。
果不其然,继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之后,永安城中那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少爷公子们相继出事,有当街纵马扰乱市政的,有嫖娼打死人的,有酒后口不择言侮辱皇亲的。
反正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碰巧被弈风帝或是弈风帝身边的人撞见,数天之内,朝廷中就有不下五人因教子不严被治罪,最严重的,甚至直接被免了职。
这几天最闹腾的当属三皇子府,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凌钺罩着的,这一朝出了事,都只会遣人往凌钺这里求个主意。
凌钺哪里会有什么主意,他的主意无非是仗权势、使银子,这在平日里或许还能好使,但如今这都是弈风帝过问的事情,谁还跟这么干?于是弄得凌钺一个头两个大。
凌钺倒也不是傻的,他明白这就是冲他去的,那在他看来,能这般折他羽翼的人无非他那几个兄弟。于是他二皇子府也去问了,凌铭那也去闹了。
凌钰只是笑着说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温和从容得就和他平时一样。而凌铭,是丝毫不弱于凌钺的,本来他就比凌钺要小,按长幼齿序,他一向觉得凌钺得让着他,
于是凌钺去他府上闹,他也丝毫不顾及面子地闹回去,两个堂堂皇子,在四皇子府上房揭瓦,扭打成一团,后来听说是凌钰到了,才将两人拉开。
凌铭被拉走时还不忘回头做鬼脸挑衅,凌钺也嚷嚷着改日定要再战八百回合,虽说是打架,却也莫名让外人有一种这两人其实关系不错的感觉。
那剩下的,就只有凌清安了,偏生凌清安不在府上,根本无从解释。当凌钺找上门来时,一直在幸灾乐祸的暗一终于是笑不出来了。
凌清安在闭关,这是事实,但任凭云衣和管家两人说破了嘴,凌钺就是不信,坚称凌清安是心虚不敢见他,气得暗一隐在暗处都想撸袖子上去揍人了。
“我不管,反正见不到五弟的面我是不会走的,谁来都没有用!”
这是凌钺的原话,云衣听着都要怀疑这究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