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这一嗓子将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包括他自己,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他都不曾想到自己会做出这般失礼的事情,但话已经吼出去了,那便这样了,而且,他也并不觉得后悔。
那人终于是老实一些了,他坐在椅子上,嗫嚅了一下,仿佛还想说什么,却被凌钰的眼神吓了回去。
“我问你,是谁让你们在利州兼并土地、欺行霸市的?”
“是......是您啊。”这话说得明显有些心虚,眼前这个二皇子,好像跟之前那个大官描述得不太一样。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三、三叔,您这么说小的就不明白了,不是您给我奶写信,让我们多买几亩地,那些、那些信我们都还留着呢,您、您......”那人本来是想说“您可不能抵赖的”,可这后半句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凌钰冷笑一声,他极少这么笑,但大约是他平时太温和了,一旦板起脸来,就会特别吓人。
这一声冷笑的震慑效果显然是极好的,那人本还想再赖几句,这会儿却是乖乖招了。
他们原也是打着二皇子的旗号,在利州作威作福,只是几个月前,突然永安城来了个大官,给他们送了几封二皇子写的信,他们也不识字,只是那人告诉他们,这信上是二皇子托他们买田地云云,他们也便这么信了。
就是因为以为有了二皇子撑腰,他们才越发嚣张,不想竟然闹出事来。
说完那人几乎都要哭了,他就算再傻这会儿也看明白了,凌钰并不会罩着他们,他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罪,但也大致明白是大罪,大罪就是弄不好要砍头的罪,他想求一求凌钰开恩,却在凌钰的威压下不敢开口。
这话跟那些造反的人说是没有用的,他们只会觉得是凌钰与这帮人串连一气,为了给自己开脱罪名。
凌钰问出这些话也不是为了为自己开脱,他已而认罚了,就是实在不甘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他一定要找出算计他的这个人。
凌钰本想在这人这里细细问出了那个所谓大官的长相,奈何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过说出了“一脸胡子”“看上去憨憨傻傻的”等一些没有用的描述,甚至于连口音都没听出来。
凌钰是确信朝中没有这样的官员的,这个所谓大官必然是伪造的,这人被审讯完便被单独关押了,为了保证消息的真实性,凌钰又板着脸一连问了两三个,得到的消息大同小异,他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既然消息已经得到了,那这个案子差不多也要结了,御审的案子,奉弈风帝的命令不留案底,这已经算是给足了凌钰面子,弈风帝当着那几个上诉人的面重罚了凌钰。
关门禁足五月,罚俸一年,还要拿出一大笔钱,补这些农民因为无地可种所产生的亏空。因为凌钰虽得看重,但在朝中是没有什么官位的,也尚没有爵位封号,所以此番已然算是重罚了。
那些个打着凌钰旗号闹事的人自然是一律死刑,但由于那个传说中的大胡子还没有找到,所以还有留他们些日子,这些凌钰一并跟那些百姓说明白了,不管他们信不信,也还是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也真诚地道了歉。
老百姓不管这些虚的,他们只要田地回来了,便是欢欣了,而且这一番还给弈风帝带来了一个好名声,只是凌钰在利州的名声,大抵会受一些折损。
弈风帝已然尽力将这种折损降到最低了,那些人出城是孙大人亲自送的,甚至一路送回了利州,就是为了确保他们不会一路回乡一路宣扬出去。
老百姓的嘴是谁都管不了的,弈风帝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能看管一时是一时。
在朝中,这一道旨下去,已然是公开的了,但旨意上却没有写明因为何事,而且弈风帝明令禁止朝中再议论此事,所以就算心中有些犯嘀咕,大家也都只敢各自猜测,连凑到一起交换一下猜测都不行。
凌钺可不管因为什么事,他只要这个结果就好了。他这些天心情大好,就是因为听到了这道旨,这在他看来,就是凌钰失宠的前兆啊,在这种时候禁足五月,父皇还没罚谁罚得这么重过。
朝中有这种心思的可不止凌钺一个,那些已然站队的自不必说,那些还没来得及站队的大臣,恐怕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选择了。
毕竟从最近的形势看,凌钰确实是倒霉,不管是因为什么,毕竟这罚是确确实实的罚。
尽管这朝中大多数人是迷糊的,却也不乏一些明白的人,比如白彦,比如江首辅。
当初孙大人带着一串人入京,孙大人虽然已经极力低调,但不可能任何人都不惊动,而且前些日子孙大人又带了一串人离京。
孙大人对外的说辞是,那是自家亲戚,来永安城玩几天,自己再帮忙送回去。这明显站不住脚,但若是不知内情的人,没有心思深究也就信了,恰恰是白彦、江首辅这些知道些内情的人,不难猜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利州的暴动,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当这个消息传到永安城的时候,江首辅就知道,有人动手了。至于是谁,他不清楚,他也收到了那些信,但经过反复思量,觉得若要将这些信变成确实的证据,这个过程实在麻烦,而且无用。
因为弈风帝不会相信的,所以他也清楚,凌钰的这次受罚,并非弈风帝所愿,多半是做给外人看的,也是给那些人一个说法,而禁足五月,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