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风国帝后很快便相携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华服女子,看样子该是宠妃。
“那是徐贵妃,”凌铭不知何时凑到云衣耳边,低声说,“三哥的生母。”
云衣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明白徐贵妃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不愿自己儿子摊上这么一桩倒霉婚事。
帝后落座,大家纷纷起身行礼,弈风帝道了“平身”后,大家又各自落座。
弈风帝威严地扫视了一圈殿内诸人,看见云衣坐在皇子那列本该是五皇子的位置上,目光停留了片刻,却也没说什么。
扫视完毕,才看着暮沧国三皇子,缓缓开口,“暮沧国山高路远,你们路途劳顿,辛苦了。”
暮沧国三皇子反应极快地起身,“得意仰见陛下天颜,臣等不苦,不苦。”
这般阿谀奉承的话实在不算多高明,弈风帝在位百余年也算是听腻了,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太监。
只消一个眼神,那小太监便是明白了,立刻扬声传歌舞。
三皇子站在原地,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原以为弈风帝至少还会寒暄两句,他昨日连祝酒词都想好了,不料弈风帝并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这算是个下马威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弈风帝对这所谓和亲之事兴致不高,三皇子看了看身侧的柔安公主,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三位皇子,暗自咬了咬牙,坐了下去。
宫宴的歌舞实在是泛善可陈,弈风国宫宴亦是如此。
云衣不觉得这所谓仙国歌舞比她先前在东齐国侯爷寿宴上看过的歌舞好多少,最多也不过是舞伎漂亮些,却又漂亮不过醉芳楼里的姑娘。
满座公卿也是看得昏昏欲睡,弈风帝的心思根本不在这歌舞上,帝后二人大庭广众之下说着悄悄话,不过弈风国帝后鹣鲽情深已不是什么秘密,这场景,百官也算是见惯了的。
但终归是有人坐不住,比如带着和亲任务而来的暮沧国诸使臣。这其中,又偏偏有柔安公主这等惹祸精。
暮沧三皇子人虽狂傲,但终归还不傻,弈风帝在上,他总还是知道收敛些分寸的,但柔安公主不知,她一心等着自家三哥提和亲的事情,但三皇子却是迟迟不开口,她将转身去看其他随行使臣,却发现他们个个左顾右盼,躲避着自己的视线。
柔安公主急了,在她看来,她这会应该坐到对面去同凌钰交流感情,而不是坐在这里,看着这无聊的歌舞,跟这么一帮人大眼瞪小眼。
所以,在两场歌舞交替的间歇,柔安公主突然站了起来,三皇子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然走到了大殿中央。
替换而上的舞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蒙了,只得向殿前的太监投去询问的目光,那太监也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只能暗自打着手势,告诉她们在殿侧稍等,看看局势。
舞乐骤停,弈风帝终于将注意力投去了大殿中央,这才发现柔安公主不知何时跪在那里,看样子是正准备说些什么。
弈风帝没理会柔安公主,倒是先瞪了暮沧国三皇子一眼,这一眼,足以将三皇子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起身,打算将柔安拉回去。
但已然迟了,因为柔安公主已经开口了,“柔安参见陛下。”
弈风帝颇为头痛地看着柔安公主,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句“平身,你有何事啊?”
柔安公主站了起来,心底还暗自欢喜,自己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这宫廷歌舞大同小异,柔安怕陛下看腻了,来之前特地学了新舞,想跳给陛下和诸位皇子看。”
柔安公主这话说着,眼神不住地往凌钰那看,凌钰低头喝茶没看见,倒是被凌铭看了个正着,凌铭扭头看了眼云衣,云衣勾了勾唇角。
弈风帝如何不知道柔安公主的心思,他看了眼对殿中事睬都不睬的凌钰,又看了看故作娇媚状的柔安公主,挥了挥手,“你跳吧。”
柔安公主见弈风帝应允,仿佛受到了激励一般,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柔安可否再提......”
“快开始吧,哪这么多废话!”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因为这话是从皇后口中说出来的,谁都不曾料到,那般温柔仁厚的皇后娘娘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皇后对这位和亲公主是极其不满的。
柔安公主不甘心地又看了弈风帝一眼,却发现弈风帝没再搭理她,只得行了一礼,“待柔安换身衣裳。”
柔安公主出了殿,殿前的太监赶忙挥手示意那些舞伎先行顶上,舞乐声起,殿内又恢复到之前的氛围,但这一切仿佛又变了,反正云衣看着此刻的歌舞,倒觉得没那么无聊了,大约是因为对之后有了期待吧。
柔安公主的动作很快,一舞方罢,她便身着舞裙走了出来,那身舞裙不是弈风国的风格,甚至不是暮沧国的衣着,倒像是某些南蛮之地的舞衣,红裙似火,外罩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倒是惹人遐想。
能看出柔安公主为了这桩亲事也是拼了老本了,不然莫说她是公主,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也是断断不肯穿成这样在众人面前跳舞的。
柔安公主却是不管,走到大殿中央,乐师是随行的暮沧国乐师,舞乐皆是提前排好的,乐声一起,柔安公主便跟着动了,只是那眼神,却是一刻也不离凌钰。
这般炽热的注视让凌钰很不好受,何况他修君子之道,讲非礼勿视,面前这么个姑娘穿成这样搔首弄姿,实在是让凌钰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