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南门。
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缓缓驶出城门,马车、士兵、仆人、行礼,与二十多天前姜珝离开邯郸时的队伍配置几乎一模一样,便是连目的地也都是一样的。
同样是前往韩国王城新郑,但两支队伍的主人,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
“停车!”
马车内,传出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
队伍缓缓停下,赵嘉走下马车,转身望着这座熟悉的城池。
邯郸南门,多少次赵嘉呼朋唤友外出打猎,走的便是此门,鲜衣怒马,好不威风。
可今日他从此门离开,却是连一个送行之人都没有。
陪着他一起走到南门的,除了这些随行人员,便只有王宫的内官。
说是代替赵王送行,可实际上,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便是连这些护送他的士兵,与其说是保护,更不如说是监视。这些士兵护送赵嘉到了新郑,便会返回赵国。
赵嘉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不甘、后悔、怨恨……
都有!
在赵嘉丢掉太子位之前,他从来没有将赵迁和娼姬放在眼里。
一个稚子幼童,一个舞姬出身,在赵国内毫无势力,没有丝毫根基,如何有资格与他赵嘉争夺储位。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稚子,一个舞姬,夺走了赵嘉的太子位,获得了满朝文武的支持。
便是连一向不喜娼姬的李牧大将军,此刻也改变的态度。
叹了口气,赵嘉附身抓了一把土放入一个锦囊之中。
此去新郑,还不知有没有回来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忘了家国的味道。
走上马车,赵嘉轻声道:“走吧!”
邯郸城南十里外。
姜珝坐在凉亭之中,凉亭四周甲士林立,玄翦、焱妃站在凉亭不远处,警惕四周,保护姜珝的安危。
官道上,赵嘉的队伍缓缓驶来,王虎上前一步,队伍停下,王虎拱手作揖道:“公子赵嘉,我家侯爷有请。”
马车内,赵嘉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恨,最终却是无奈一叹,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下马车,对王虎道:“带路。”
姜珝缓缓起身,双手作揖,微笑道:“珝见过公子。”
赵嘉还礼,淡淡道:“姜侯。”
“公子请坐。”
赵嘉坐在姜珝对面,沉默了片刻,问道:“姜侯此来何意?”
姜珝轻叹一声,道:“为公子送行。”
赵嘉嗤笑一声,不屑道:“姜侯为本公子送行?莫非不担心娼姬和赵迁对姜侯不满吗?”
姜珝随意一笑,摇了摇头,缓缓道:“公子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正是珝出使韩国,你我今日才能在这里相见。”
赵嘉冷哼一声,语气愤恨道:“姜侯今日是来羞辱本公子的?”
姜珝摇了摇头,笑道:“公子何必将珝想的如此不堪?”
叹了口气,姜珝继续道:“夺嫡站队之事,本就步步凶险,公子往日里喜欢玩闹,自己忽视了对手,怎么还怨起珝来了?”
赵嘉冷声道:“若非姜侯当日出的好计策,本公子岂会丢了太子之位?”
姜珝为赵嘉和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公子当日来侯府求策,可许诺了本侯什么好处?”
“你……”
姜珝继续道:“本侯的侯爵之位,便是娼姬许诺的好处。公子自己说,你若是我,究竟要如何选择?”
“哼!”赵嘉冷哼一声,眼神不屑的看着姜珝,淡淡道:“姜侯就为了区区名利高位,便放下身段投靠一名舞姬?”
姜珝轻叹一声,语气无奈道:“公子出身高贵,自然不懂平民之苦。若在朝中无助力,即便是立下滔天之功,珝也得不到这侯爵之位。更何况,英雄不问出处,娼姬虽是舞姬出身,可如今却是公子迁生母。珝虽是赵国侯爵,可十年之前,珝也差一点冻死于雪地之中。”
“公子若是早日明白这个道理,多去结交一些朝臣,许诺一些利益,便也不会有今日了。”
赵嘉看了姜珝半响,忽然道:“姜侯若愿助我,待本公子继位赵王位后,可封姜侯君位,甚至是大将军之位。”
的确,姜珝今日说的这些话,赵嘉平日里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在赵嘉看来,他是赵国太子,何须刻意结交朝中权贵,应该是这些权贵主动巴结他才是。
以往赵嘉的长辈虽然跟赵嘉提过,朝中的一些权贵需要他去主动结交。可在赵嘉看来,平日里多亲近些,以后辈之礼对之,便算是礼贤下士了。
可姜珝投靠娼姬之因,竟然是因为娼姬许诺了他侯爵之位。
利益交换。
这是赵嘉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或者说,赵嘉根本不屑去想。
在赵嘉看来,等他登基之后,与他亲近之人自然要多多提拔。便如他父王的书童郭开一般,直接升到上卿之位,这才是用人之道。
至于现今的这些朝臣,早晚都是他赵嘉的臣子,何须放下身段去拉拢结交?
可赵嘉却忘了,他身边的那些亲近之人,在朝中可没有丝毫的权利。
姜珝摇了摇头,轻叹道:“公子现在说这些,难道不觉得晚了吗?”
赵嘉双眼微迷,沉声问道:“姜侯今日此来何意,不妨直言。”
姜珝缓缓道:“一来为公子送行,二来……韩国四公子韩宇乃是珝之至交,公子到了新郑,可与其多多亲近,他也会好生照顾公子,不会让公子被人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