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方伊坐在石阶上,听得入了神。此时天色已见黑。透过昏暗的光线,向北仿佛隐约看见罗方伊表情严肃。
“师父,这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你觉得这世上有鬼?”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是说那些饿死的孩子,有的还没有成人形就夭折了。”
女人的点跟男人真是不一样,向北原本以为一个关于鬼的故事,会让罗方伊大惊失色,谁承想对方居然陷入伤感之中。
“别当真,这只是一个民间故事而已。”向北安慰她。他希望这个单纯的女孩子看到的世界,都是美好的。
“可是,即便是传说,也都有出处的,很多时候都是真实世界的映照。那些关于鬼神的内容,只是做了艺术升华而已。师父,你说的这个故事,让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传说。这是我从姥姥那里听来的。”
罗方伊又讲述起了另外一个故事,这故事虽然与鬼无关,却比鬼甚之。
有一年陕西饥荒,整个地区都没粮食吃。一天半夜,一个媳妇饿得睡不着,看到厨房有灯光,疑心丈夫一家瞒着自己吃东西,便悄悄起床过去偷听。结果听到公公婆婆在和她丈夫商议把媳妇杀了吃掉,说等挨过了这次饥荒,再给他娶一房。吓得媳妇魂飞魄散,连夜跑回娘家,路上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跑到家后,这个媳妇向父母说了事情。父母安抚一番让她睡下。虽然回到家里,心里踏实了许多,但是这个媳妇因为太害怕还是睡不着。于是想和自己父母睡一屋。结果在父母屋子窗前听到父母商议:反正都没吃的,女儿给外人吃也是吃,不如自己杀来吃了还能撑几天。万般恐惧之下,那个媳妇就被吓疯了,是真疯了……
罗方伊的这个故事,让向北感到震惊,没想到这样一个看来单纯的女生,居然讲出这么一个连男生都起鸡皮疙瘩的故事:“中国人几千年来都是在跟饥饿做斗争。所以,人们对于贫穷太恐惧了。”
“师父,吓着你了吧?”
“嗯,你这个故事,虽然没有鬼,但是比鬼还吓人。”向北毫无掩饰,“小罗,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你想啊,如果我们跟动物没有区别,那人类造就毁灭了。人跟动物的根本区别就是文明。文明让我们有了道德底线,有了一套行为准则。有点扯远了。天也黑了,今天就别进村了,咱们找地方住下吧。”
两人沿着村里的道往回返,车子停在门口,距离他们一两公里。
“怎么样,累不累。”向北问道。
“还好吧。”
两人聊着,一个人影从旁边一闪而过。
向北瞟了一眼,忽然停下。
“怎么了,师父?”
“刚才那个人看清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他好像一个人……”
“谁?”
“许昌林!”
“许昌林?不可能,他……他不是自杀了吗?”
向北没有说话,调头跟了上去。
“没错,就是他!”向北语气确凿,“虽然那次去他家里堵他也是晚上,但是他的轮廓、走路的姿势我都印象深刻。”
想起刚刚讲过的鬼故事,罗方伊有些害怕地说道:“不会是遇到鬼了吧。师父,我有点害怕。”
向北也感到忐忑,心里直打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走,把她拦下来。”美女董事长老婆
“另外,我还想了解一些情况。”向北继续问,“关于当时征地项目的通知……村民都知道吗?”
骆景晨说:“我记得上次好像跟你说过了。你当时在村里也了解到,大家都不知道这事。”
“可是市国土部门提供的材料里,有村委会的签字和盖章。”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你骆景晨当时是副主任,难道村委会的材料不经手?还是说许昌林一个人瞒天过海?向北一肚子疑问,却没有说出来。
“呃……我这里有一份材料,想请你看一下。”向北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找当时拍到的市国土局提供的文件。
“向记者,你先等一下,我有点事情,打个电话。”
没等向北反应过来,骆景晨已经到了门外。看上去,他神色不大好。该不会真的打扰到他了吧,向北和罗方伊面面相觑。
约莫五分钟后,骆景晨进了房间。
“骆老师,没打扰到你吧。”
“没事,”骆景晨打开煤炉的通风口,拎起钳子将煤渣捅咕出来,又从墙根的煤球堆里夹起一块新煤球添进炉子。一阵煤烟从管道里冲了出来,骆景晨像是被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紧接着,他从饭桌上拿起一盆剩菜,放在煤炉上。“中午的剩菜剩饭,热一热。”
这老头真够凑合的。不过,这几次从没见过他的家人,到底什么情况呢。向北颇感疑惑:“骆老师,冒昧问一句,你一个人生活吗?家人呢?”
“老伴去世早。现在是我自己生活。哦,还有个女儿,在广州工作。”
“你自己生活,可得保重身体。”
“无所谓了,这么多年,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是该跟老伴团聚了。”骆景晨一声叹息。
“可别这么说,以后享福的日子还长着呢。”向北说道,“还有一件事,许昌林放出来了吗?”
听到向北提起许昌林,罗方伊警觉地看了看他,这人不是自杀了吗,师父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明知故问?
“怎么可能呢?他要是被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