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行程依旧满满,向北却心不在焉。
“老公,你是不是有心事?”周雪岑问道,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早就对彼此的脾气性格摸得门儿清。
“没有,只是忽然想起来工作上的事。”
向北提醒自己,现在是休假状态,必须全身心地陪着老婆孩子。
“老公,咱们今天去哪儿?”
“你猜。”
“我不猜,这事你都要瞒着我,没意思。”
“我是想给你个惊喜。”向北和周雪岑、诺一打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北京北站。”
“西直门的北京北站?”周雪岑不解,“那里好像都是绿皮车,而且很多车次都是发往北京周边的。不像是回河东。为什么去那里?”
“还没猜到去干嘛?这已经是一条提示了啊,你个笨蛋!”
周雪岑眉心微蹙、眸子转动:“难道是去北戴河?”
“没错,那是我们认识后第一次出去游玩的地方。”向北答道。
“爸爸,什么是北戴河?”诺一睁大双眼,学着周雪岑眉头紧蹙。
“呃……”向北想用最简单的语言给他解释清楚,“那里有大海,有沙滩,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孩子对水有种天生的亲近感,见到大海,欣喜若狂。三人来到海边,寒风凛冽瑟瑟,他们只能站在岸边远远地看海。诺一被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惊呆了,他蹦蹦跳跳、嚷着要到海里玩。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拦住。
“你说你,出的馊主意。”周雪岑埋怨,“这么冷的天带孩子来海边,你说怎么哄这个熊孩子吧。”
“老婆,你不觉得冬天看海又是一种感觉吗?我至今还记得有一次跟远洋渔船出海采访,一个多月的行程,我们漂在茫茫大海上,目光所及,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水,到了晚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偶尔只能听到风声水声。那种孤独感真是渗进了骨子里。人啊,是最闲不住的,一个多月总是要找点事做!没有网络,我就把手机里五条缓存的新闻反复看,最后竟然一字不落地倒背如流。在大海面前,一切都太渺小了!”
“冬天的大海像老人,是孤独的,”周雪岑说到,“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看着大海,半天没有说话,心里满满的都是敬畏。”
周雪岑说完,忽然沉默,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莞尔一笑:“你还记得当时你说了一句话,特别搞笑吗?”
“什么?”
“你站在礁石上开心地说,好多鸽子啊!我对你说,那是海鸥。”
“哈哈,我记得,当时真是太丢人了。”
周雪岑:“老公,我喜欢海,等我们老了,就在海边买套房子安享晚年吧。”
向北:“干嘛等到老了呢?只要你愿意,现在我们就可以去海边生活啊,不是有很多人都是候鸟式迁徙吗?”
周雪岑:“说的容易,不工作不挣钱啦?这个小鬼谁来养活啊?”
诺一像是听懂了一样,回答道:“妈妈,我也要上班挣钱,等我挣了钱养你们。”
两人听了,一阵大笑。
……医香盈门
“这茶真不错,味道醇厚,尤其是余味,有种淡淡的苦涩。年轻人可能喝不惯,不过像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是能品出它的意境的。不过,我应该就是鲁迅笔下‘不识好茶,没有秋思’的粗人罢。”陈继洲半开玩笑,“于总,你可真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苦中作乐,哈哈。”于崇明看到陈继洲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继续问起向北的事情,“老陈,向北的事,除了写检查,交礼品之外,后续还要怎么处理?”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要给向北记过处分,今年的奖金、先进个人、杰出贡献之类的奖项,肯定没他的份了。另外,职称晋升中止两年。”
于崇明这方面的情商倒是很高,这听上去是坏消息,其实也算好消息,就看你是怎么理解了,至少他向北没丢了饭碗。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向北要比其他人幸运多了。因为市调查组并没有将向北的问题跟其他人并案处理。你不知道,宴请方那几个人处理的都比较重,这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是一个污点,很难再翻身了。”
陈继洲虽然没有提到具体内容,但是于崇明明白,一个人的履历清白太重要了,一旦档案里出现污点,就等于在晋升的路上多了一扇门。这扇门一旦关上,想打开太难了!
于崇明也感受到陈继洲的灵活之处——没有将向北的问题与其他人并案处理,陈继洲应该从中做了不少工作。这样一来,报社就有了处分决定权。
看来,陈继洲的确像人们私下议论的那样:讲原则又灵活。先处分到位了,然后给对方留一条活路,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真是太好了,老陈,你算了给我保住了一个大将!”于崇明说,“你不知道,培养一个骨干记者不容易啊,他要是走了,我再找一个新人顶上的话,怎么着也得需要个两三年。”
“都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对他的处分是中肯的,都能找到相关依据。”陈继洲说。
但凡涉及工作上的事情,陈继洲说话向来谨慎。
茶水冲了五六泡,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于崇明打算再冲一壶。
“算了于总,不喝了,谢谢你的好茶,再喝就要醉茶了。”陈继洲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