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义和金单还有吕杰诚这三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初冬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尤其是今个儿,说话都能哈出一点白气儿。
路边上也多了许多卖白薯的小摊儿,有烤白薯,有煮白薯,还有烀白薯。老北京冬天的记忆总是少不了白薯,抱一块刚刚出锅的白薯在手上,热在手上,暖在身上。
尤其是煮白薯,白薯在煮制过程中,糖分会析出来,所以越是锅底的白薯,越是裹满了糖浆。
卖煮白薯的小贩也最爱喊“锅底儿”几个字,示意他的白薯就剩下锅底最好的一些了。等你买上一块,他会给你的白薯浇上满满的糖浆,得赶紧嗦几口,不然一定流的满手都是。
吕杰诚以前最爱吃的就是锅底儿的煮白薯。
今儿这街上也有架着大锅煮白薯的。
高杰义问吕杰诚:“小橙子,吃白薯吗?”
一向好吃的吕杰诚罕见地摇摇头:“不吃。”
高杰义也没说什么。
三人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很失落,很颓然。
他们也很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折腾了这么久,忙活了这么久,费尽了手段和心思。
可最后却还是功亏一篑。
高杰义突然感觉有些累,他是第一次感觉如此疲累,这不是身体上的乏力,而是心理上的疲累。
高杰义抬头看着冬日蔚蓝而又高远的天空,他轻轻叹了一声:“没想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杰义兄,杰义兄。”
高杰义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去,两辆洋车朝着他们稳稳奔来。高杰义定睛瞧去,还是熟人,坐洋车的是他的“老同学”白雨生和大学教授于连波,给于连波拉车的则是金小毛。
两人赶紧让车夫停下来。
白雨生拎起大褂袍子,小心且有些笨拙地从洋车下来,他笑容满面道:“杰义兄,好久不见啊,没成想在这儿见到您。”
金小毛也赶紧停好车,把车杆子压好了,才让于连波下来。
高杰义看看笑容满面的白雨生,看了看微微笑着的于连波,又看了看站在后面擦汗的金小毛。金小毛也对着高杰义咧嘴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尊敬和感激。
高杰义看向白雨生,微微点头,然后道:“雨生兄,又发福了。”
白雨生摸摸自己的胖脸,笑道:“嘿,我还估摸我自个儿瘦了呢,没成想还是胖了,得,还是得少吃点。”
于连波没好气道:“得了吧,就属你最能吃,什么时候见你少吃过啊?”
高杰义却道:“没事儿,能吃是福。”
白雨生挠挠头,嘿嘿一笑道:“别了,我这太胖了,生活都不便了,我现在上下洋车都不利索。”
高杰义微微一笑,看了看金小毛,问于连波:“连波兄,这金小毛的差事做的还成吗?”
于连波笑着道:“说起这个,我还得谢你呢。这金家几口子都是实诚人,做事勤快,也没其他心思,挺好的。哦,对,金小毛现在还在识字呢,我总是觉得,不管是老爷还是仆人,总是要学一点文化的,不能做个睁眼瞎。哦,对了,他爹最近还在给他说亲事呢。”
金小毛脸顿时红了,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高杰义问金小毛:“最近家里还好吗?”
金小毛忙点头应道:“谢先生挂念,家里都好呢。于先生,还有于老爷都是很好的人。我娘现在身体好了,就在于家做老妈子,我爹也在于家做杂活佣人。我们家现在可好了,跟穿堂院那会儿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高杰义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于连波道:“于大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赶明儿杰义上家来坐坐。”
白雨生却打断道:“要吃饭去我那儿啊,我家是开饭馆的。嘿,你跟我说的法子还真有用,我那家不成器的饭馆现在生意好多了。我爹一直想见见你呢,觉得你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
高杰义只是摇头笑笑:“我瞎胡闹还成,生意可做不了。”
于连波又问:“杰义,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高杰义伸出手在自己身上随意地弹打了几下:“嗨,还不是瞎忙活呗。对了,你们今儿出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于连波道:“我们来买东西。”
白雨生把话头接过去:“对,听说这市面出了一个新炉子,说是大冬天可以放屋里头烧着,还不用怕煤气中毒。这不马上就要冷了,我们都来瞧瞧好不好,要是好的话,给家里置办几个。”
“新炉子。”高杰义闻言一怔。
白雨生点头道:“就永定门边那神神叨叨开铁工厂的王一强做出来的,现在说是卖的可好了。对了,我想起来,杰义兄,你还跟我打听过他呢,你还记得吗?”
高杰义点点头:“记得记得。”
金单和吕杰诚神色也一阵恍惚,当初他们特意跑到潭柘寺摆局骗王一强,就是为了给六哥攒一点结婚的钱……
白雨生拍拍高杰义的手臂:“杰义兄,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那新炉子?”
“好啊。”高杰义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就走路过去了,这儿离着售卖的铺子不远了,很快就走到了。
几人也都瞧见了那个大家伙。
高杰义,金单还有吕杰诚都有些恍惚,当初的图纸和创意就是他们提供的,可真当人家把东西做出来了,他们还是震颤了一下。
这家铺子生意很好,掌柜和伙计都在招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