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脸色一白,看了过去,那个方向是——
宴会厅!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秦然下意识就往那个方向跑过去,脸上毫无血色,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什么都思考不了。
只剩下一个声音,他在那里,她要过去。
不计后果,不计代价。
她终究为他乱了心。
“季名,开枪——”
“秦队,躲开啊!秦队!”
“然然!”
很嘈杂的声音,混杂在爆炸的余波里,秦然并不能很清楚的听到。
她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就是,心口处的凉意,整颗心的寒凉,犹如冰封。
伸手慢慢的覆盖上去,血明明是那么的温热,可以将她的掌心灼烧,但为什么,心这么的凉,这么的凉。
完全是兵荒马乱。
变故发生在猝不及防,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叶晚即便喊出了那一句话,也没想到季名真的可以开枪,还可以如此准头的开枪。
其余人即便听到了这一声喊,也没人在事实降临前相信季名会如此狠下杀手。
叶清是第一个回过神来奔过去的,一把就抱住了即将倒在血泊里面的秦然,沾了一身血污,止不住的颤抖。
她记得秦然身上是有防弹衣的,但这么近的距离……
从生下来到现在,她未曾有过这么慌的时候,世界都天旋地转。
也没见秦然这种脸色过,用哀莫大于心死来形容最是贴切不过。
就是那年她染了瘾,亲眼目睹战友们的死亡,也没有过这种绝望。
那时候,她眼里虽然疲惫,虽然想死。
可她还是可以看见光,看见那一线的未来。
但这一次不一样,她的目光完全涣散了,只剩下了空洞与虚无。
一点情绪都没有。
她宁愿秦然悲伤,痛苦,仇恨,也不是这般的无悲无喜,静静等待死亡。
季名于他,重要到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步。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局,还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害怕,蠢得跑过来……
“然然,别死,求你,求你了,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做,你不能死……”几乎泣不成声,叶清埋下头,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下来,汇入了那止不住的血流成河。
秦然眨眨眼睛,眼里恢复了几分光彩,轻轻勾唇,“清美人,我有点冷……”
叶清不住的点头,徒劳的往她伤口上撒止血粉。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秦然的身体机能已经被完全破坏,不管是凝血因子还是造血干细胞都是异常衰老,功能减退。
这种伤口,除非奇迹,根本不可能止血。
忽然想到当时秦然左臂截肢时的场景,眼中爆出一阵精芒,颤巍巍的用沾满了秦然鲜血的手指去涂抹她额头上那朵尚未盛放的彼岸花印记。
眼中细微的期盼,破碎的绝望。
之前秦然左臂中弹,没有及时处理,后来还多次伤上加伤,再加上她体内那诡异的毒素。
左臂肌肉完全坏死,骨刺异常增生,无奈之下,她只能帮她截肢。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秦然的血根本止不住,不管用什么药物,不是排斥就是无效,当给她输血的时候也有很强的排异现象,差点休克。
当时她根本无计可施,眼见着秦然就要把血给流干了。
手忙脚乱中,她无意间把秦然的血抹到了她的额头,随之而来的就是地下城看见过的一幕,红丝线从她额头的皮肤处钻了出来,最后连成了一朵妖冶无比的彼岸花。
带着血色的盛放。
秦然的血终于停止了流淌,她也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秦然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她面前,向她招手。
被截断的那只手上也安上了一个机械臂,似乎很是契合,契合到了让她觉得不对劲,仿佛有生命的金属。
但秦然似乎很排斥很厌恶那只手,一直坚持穿长袖将之盖住,夜晚也不脱下。
不怎么显露出。
她自然没机会再看。
没办法去揭开那鲜血淋漓。
思绪到了这里,叶清慌忙打住,聚精会神观察着秦然伤口的变化。
果不其然,在秦然额头上那朵彼岸花揪扯蠕动的时候,她的伤口逐渐凝固。
这一次甚至连肉都蠕动着长好了。
叶清掩饰下眼底的惊骇莫名,抹了一把眼泪,大力抱住秦然,“然然,你这次真的真的吓死我了……”
秦然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抬起手摸向胸口,感受着那沉重无比的心跳,笑意苍凉。
乱七八糟想着,那颗子弹大概已经长进了肉里面,取不出来了。
象征着她的死亡和新生。
嘲讽一笑,凉薄讥诮,闭上了眼睛,缓缓回抱住叶清,“没事了,都说过,你别哭,你的眼泪比世上太多东西都珍贵,我会心疼。”
听着这熟悉的安慰配方,叶清莞尔一笑,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你是心疼这份珍贵,还是心疼我这个人?”
叶清抬起头,拉着秦然的袖子,也不管上面血污斑斑的,直接往脸上抹,眼泪擦去了,却留下了点点暗红印记。
秦然低笑一声,忍着心口的疼痛,没告诉叶清自己额头那彼岸花凝血的代价。
终归这世上想她死的千千万,也还有一个人,想她活。
不管活成什么模样,她也无法辜负了这份真挚的情感。
身为少焕的她,万载孤寂都不曾品尝到的滋味。
轻柔的用指腹替叶清擦去了刚抹着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