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喊完这声,房间里静了下来,圆桌油灯摇曳,捏紧的拳头不由又紧了几分,忐忑的看着前面陆先生的背影。
风从门里进来,灯火摇晃了一阵,陆良生笑着转过身来,声音清朗中正。
“剑术一道并非我擅长,你真的要学?”
看着激动、紧张的少年,过去伸手在他头顶抚了抚,眸底泛起法力,从李随安额头,隐约能看出往后有大侠之气,若是没差错,自己该是他的引道之人。
李随安感受到头顶的温热传进心坎,之前的紧张忐忑安稳了不少,深吸了口气,抿进嘴唇重重点下头。
“先生,我就要学剑,不学其他的。”
床榻枕头边,蛤蟆道人睁开眼,嘀咕一句:“老夫这就升为师公了?”时,陆良生看着少年心里不觉莞尔,不成想自己也有当师父这天。
但也就这一晚吧,不可能真留下来日夜教导。
念头闪过,陆良生拂袖转身,书架上的月胧剑悬浮起来,随着书生飘去窗棂。
窗扇推开,夜空之上,只有半轮清月照来。
“随安,你且随我下去!”
呼——
只听袖口抚动的声响,李随安只感眼睛一花,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被一股风带着,一晃眼穿过窗棂,已经来到后院。
“先生……”小嘴微张,少年目瞪口呆的望着周围。
圈棚干草堆上,老驴抖了抖耳朵,睁开膜有白雾的双眼,看到主人的身影走过月光,喷了口粗气,驴头扭曲后背,伸出舌头舔了舔又一处变得坚硬的地方。
陆良生在月色里停下脚步,抬起手臂,月胧飞入掌中,他微微侧过,瞥去身后的少年。
“既然你要学我驭剑之术,那就好生看着,耳朵也好生听着,法诀牢记不可外传,也不可失口让别人听去。”
‘锵’
月胧退出剑鞘,拖出长吟腾空而起,陆良生穿破黑夜,凌空一握,把住剑柄。
“御气呵成冲云顶,灵气灌脉如剑使。”
哗!
剑光如匹练,挥出月影残光,明暗闪烁之间,陆良生身影由上而下,衣袍都被吹的猎猎作响,掌中月胧法光绽放,犹如神剑从天而降。
气沉下压,激起一圈尘埃扩散,李随安发髻、衣服被吹的乱摇,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幕。
嗡!
剑吟浅止,剑尖触地微曲的一瞬,“嗡”的剑吟声响由小陡然变大,化作如苍龙般的长吟。
月胧剑躯一震,犹如长龙返天,冲上天际。
“天钟神秀意由尽,气引法剑欲斩龙,长灵御脉万法决…….”
青衫洒开,宽袖飞舞,陆良生二指并于额间,凌空一剑,幻为二、二为四、四生八……密密麻麻剑影排空而立。
无数丝线牵引,漫天落了下来,钉在前方书生周围。
“一剑凌空,天剑冲凌霄,万法牵灵识,神游逍遥意,纵使神剑落凡间。”
发丝静止,垂于肩头,青袍停抚,满地法剑消散,化为月胧静立陆良生身侧,气息平稳后,他双眼睁开,看去那边的少年。
“可记住这口诀?”
李随安呆滞的立在原地,看完这一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两眼翻白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陆良生将他接住,摇了摇头。
“没有根基,又是少年人,这样灵气、剑气纵横,确实无法承受。”
月光里,身形一纵,攀上二楼,将少年送回他房间放去床榻,这才推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里,红怜舞着长袖无声念叨曲词,见到书生回来,两颊微显梨涡,轻福一礼。
窗前小桌上,蛤蟆道人背着双蹼,望着窗外清月,慢慢转过来。
“为师听你口诀,和驭剑之术,怎的只到万剑?”
陆良生将月胧递给红怜放回书架,他脱去青衫躺去床榻,看着帷顶,眼睛眨了眨。
“师父…..我才学多久啊,后面的逍遥神意、神剑决,我都不会。”
说着,又坐了起来,走到窗前将师父捧起来,放去床上,朝窗外一招,将一根粗木引进房里。
摇晃的油灯光芒里,陆良生坐到凳上,拿出一柄小刀将粗木慢慢削开,木屑簌簌洒落脚边,蛤蟆道人伸直小短腿靠着木枕,看着徒弟的背影。
“跟你爹一样……为师想吃田鸡,白天你帮我抓一些来。”
不久,东方渐放光亮,鸡笼里,公鸡探出颈脖,扯开嗓子发生嘹亮的啼鸣。
哦….哦喔哦……
晨光照进窗棂,李随安迷迷糊糊中醒来,搓了搓发涩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夜的事,猛地坐起,掀开被子,飞快跑出房间。
“先生!”
站在陆先生的门外喊了两声,见没人应答,轻手将门扇吱嘎一声推开,里面空荡荡的,被褥叠的整齐,早已没了人影。
蹬蹬蹬…..
少年转身跑下了木阶,看着柜台后面算账的婶婶,问道:“婶婶,昨天那位先生呢?”
妇人抬眼看他,继续记着账。
“天刚亮就走了。”
随后,身子弯下去,拿出什么东西,放到柜台上,“这是那位陆先生留给你的。”
柜台上,那是一柄木剑安静躺在那里。
李随安急忙将它拿过手中,飞快跑出客栈,来到乡间的泥道,阳光明媚,道路尽头只有来往的客旅、农人。
“先生!”
少年抱着木剑跑了几步,站在光芒里朝远方,大喊。
“师父——”
稚嫩的声音在这片阳光里回荡,远去怀义州的官道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