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
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正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各宫的宫门前都点起了油灯,宫女们来来往往穿梭于宫殿中,正忙活着伺候各自的主子用膳。
而地处皇宫内院西南角的弦清宫,却显得格外的冷清。秋风萧瑟,斑驳不堪的宫门紧紧闭着,半扣着的镀金门环上的金漆也已掉了大半。
伴着昏黄的夕阳,远处缓缓走来了一行人,驻足于弦清宫门前。
站在最前面的宫廷女子身着绛紫齐胸襦裙,容貌妍丽,眼角略往上挑,满身的贵气。她的右手轻抚着白狐狸毛的护腕,淡紫色的额坠随着她抬起头而轻微晃动着。
宫廷女子看着弦清宫宫门上歪斜破旧的门匾,嘴角噙着笑,侧头吩咐道,“思琴,把门打开。”
名叫思琴的宫女俯身福了福,便迈上台阶把宫门推开。
随着宫门嘎吱嘎吱地开启,弦清宫外院的景象随之映入眼帘。
外庭院亦是十分萧索。凄凄寒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划着旋儿落在了长着灰藓的青石板地上,青石板上已是积了厚厚一层落叶,衬着更是越发的阴暗萧条。
宫廷女子抬脚踩到庭院内厚厚的落叶上,发出了簌簌的响声,两位宫女各提着一盏油灯跟在后面。
穿过外院,一行人踩着落叶,迈步至主屋门前。
思琴看到自家主子颌首示意,便提着油灯,走向前推开了屋门。
随着屋门的开启,一股腐烂发酸的味道伴着灰尘迎面扑来,主仆几人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屋内一片昏暗,能隐隐看到榻上有人卧着。许是开门声音惊动了榻上的人,那人朝门方这边瞧来。
借着油灯和门口透进来的些许光亮,众人便看清了榻上人的容貌。
榻上人脸色虽然苍白没有生气,却依旧美得惊人。眉若远黛,眼如星辰,发如浮云,身着一袭白衣,哪怕身处如此破旧昏暗的地方,偏偏却有着不似凡夫俗子的高贵之气。末世危情之傲娇男主
听到这些话,阮倾歌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她紧紧咬住嘴唇,垂头不语。
“曾经权势倾天的汾阳王府,一朝被重重打落入尘埃,真是让人大快人心呢。”宫廷女子发出了几声略带尖锐的笑声。
阮倾歌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从榻上下来。她向前迈了几步,便朝东北角重重地跪了下去,左手按住右手,拱手于地,将额头紧紧贴于满是灰尘脏物的地面。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是女儿不孝啊,父王。”阮倾歌声音干哑,只见一行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入灰尘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是女儿不孝,女儿万死难辞其咎…”阮倾歌喃喃自语,只觉心中如刀巨绞,疼痛难忍,一时间伏在地上失去了力气。
“这是怎么了,行这么大的礼。”前方传来了带着惊讶的调笑声,阮倾歌便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用力的扯动,硬生生地把她的脑袋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抬起头,她便看到一双带着繁复花纹的精致步履正立在她身前,头顶上方的宫廷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她,手里还攥着她的一把头发。
阮倾歌觉得头皮传来撕裂的痛楚,不禁疼得抽了一口气,按住头发往后挣脱开来,一字一顿地问道,“孟燕婉,你今日来是想干什么?”
孟燕婉收回手,轻抚着自己那白狐狸毛做成的护腕,没有回答她的话,挑着眉继续说道,“你呀,是得给汾阳王好好地拜一拜。哦,我差点忘了,汾阳王已经被剥夺爵位了,不能再叫他汾阳王了呢。”
孟燕婉弯着嘴角,看着坐在地上的阮倾歌,头也没回的对身后的思琴说道,“思琴啊,你说说,这阮鹰扬也是个可怜人呐,养个女儿平时千娇万宠,最后却因为这个女儿把爵位丢了,性命也丢了,是不是太惨了?”
思琴看着自己主子的脸色,故意提高了音量答道,“回主子的话,前汾阳王的确是很惨,听说啊,他和汾阳王世子都是在狱中被活活饿死的,收尸的时候,父子两人都瘦的不成人样了。”
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字字戳在了阮倾歌的心里,似乎在她心中还尚存一丝余热的地方狠狠地泼上了一层冰水,把她的血液和念想全部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