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绕过屏风,白沐莞才发现内室不止宇文晔一人,他看似随意斜倚在铺着白狐皮的美人榻上,俊容泛着不正常的酡红,饱满的额头薄汗渗出。不远处他极其信任的暗卫统领无怏也在,看见她走进来,无怏微微躬身抱拳算是礼节。屋内一直沉默无声,无怏面色凝重,宇文晔紧抿薄唇似笑非笑,猜不透他的真实情绪。
“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出事了?”白沐莞能察觉到气氛之诡异,蹙起黛眉急切相问。
宇文晔身子未动,顺手拿起旁边的琥珀茶壶把玩起来,唇畔的冷意若隐若现:“明日才年初二,宇文程已经按捺不住。”
白沐莞眸中闪过震惊和防备,下意识反问:“此话何意?莫非他还想对你下手?”
宇文晔朝她倏然一笑,摇头说:“不,他今夜会对自己下手。”
无怏见白沐莞还不明所以,压低嗓音解释道:“殿下命我安插在大皇子府的暗卫报信,说大皇子命手下豢养的死士假扮刺客今夜行刺他。这是要上演苦肉计博陛下怜悯,然后下旨撤了他的禁足。”
闻言,白沐莞心中笼罩起不祥的预感,恐怕宇文程的苦肉计绝非只为博得皇帝怜悯下旨解除他禁足那么简单。皇长子好端端在京城府邸遇刺,一旦事发闹开,京兆尹和刑部如何能不揪出几个行刺皇长子的“罪魁祸首”平息事态?至于这些假刺客也需要查明来自谁家,很可能寻机嫁祸到东宫太子头上。
联想及此,白沐莞冷不丁张口问:“可有证据么?”
宇文晔和无怏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她话中之意是想抓住证据先发制人去御前告上一状。省得等今夜大皇子府闹出遇刺风波,对于东宫有害无利。
“暂时没证据可以证明今夜大皇子会上演‘遇刺’这出苦肉计。毕竟殿下命暗卫监视大皇子府这事不能轻易泄露,一则只怕会惹恼宫里陛下,徒增他对太子殿下的猜忌。二则打草惊蛇若大皇子刻意增加府卫防范,往后连只苍蝇都放不进去,再难掌控他的动向。”无怏继而往下说,“白小姐,如今且等今夜大皇子的动作,毕竟暗卫打探回禀的消息未必确切。”
白沐莞心知无怏最后一句话是安抚她稍安勿躁,宇文晔手下派遣打探消息的暗卫哪里有谎报军情的可能性。宇文程被禁足那么久,好不容易挨到此时总算蠢蠢欲动。
这时房门传来叩响声,宇文晔眸光一凝,扬声道:“进来。”
来人是那个姓吴的小内侍,当内侍几载他习惯低眉顺眼行事,径直跪在宇文晔跟前,毕恭毕敬开口:“启禀殿下,宫内暂时没有御医能来。午后丽昭仪不慎动了胎气,御医说龙胎即将早产,陛下不安心正亲自守着。这会儿李御医领着另外五位御医大人跪在丽昭仪的寝宫帮着嬷嬷接生。”
砰地一声,宇文晔陡然放下手中的琥珀茶壶,瞳仁剧烈收缩,良久才缓过神问道:“不是才八个月么?”
小吴子面露难色,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只能将听到的传言如实禀告:“奴才听宫里说,丽昭仪所怀的祥瑞之胎福德深厚,故而怀不到足月,他早日降临是为了早些庇佑天玺朝国泰民安。”
“一派胡言!”宇文晔只觉得头脑昏沉得厉害,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一巴掌愤然落在美人榻的扶手上,啪地一声着实响亮。
这几个月宫内宫外到处传言丽昭仪所怀是祥瑞之胎,原以为是钦天监看皇帝老来得子故意多上奏几句吉祥悦耳的话好让龙心大悦,宇文晔也不曾过多留意。直到此时他心头才蹦出一个不妙的想法,隐约察觉丽昭仪怀的祥瑞之胎早产必有蹊跷。
白沐莞心也一沉,同样感到不安。之前她怀疑过丽昭仪和宇文程有所勾结,今夜只怕是设计好了连环计等待宇文晔往下跳。
“宫里御医有十几位,每日值夜御医也不止六个,其余人呢?”无怏抓住方才的重点追问小吴子。
“太后娘娘头风发作,今夜叫走了另外两个值守的御医。”说完小吴子皱了皱眉,心气不平,“殿下乃是一国储君,风寒高热怎能无人诊治,方才奴才进门前撞见太子妃,她见奴才无用,没能带回御医转头便亲自往外面去了。”
白沐莞顿时反应过来:“姐姐一定是去请医馆的大夫。”
宇文晔逐渐收敛怒容,单手支额,合眸揉了揉太阳穴,漠然吩咐道:“小吴子,你去把太子妃叫回来,让她回秋水阁安生待着,就说本太子并无大碍。”此时他满脑子全是今夜可能突发的种种意外,哪里有心思顾及自己这点风寒小病。
待小吴子出去后,宇文晔再次张了口:“无怏,你命朱雀守在宇文程的府外,一旦有刺客出现立即拿住,切勿伤及其性命。”
无怏应声作揖,接着从后窗用轻功而出,来去无踪。
屋内只余他和白沐莞相觑,宇文晔松了口气,面色微缓,唯独心弦依然紧绷。
白沐莞移步到他身边坐下,伸手触了触他额头的温度,杏眸溢满担忧之色:“烫得厉害,我扶你去床上躺着,明儿只怕还有一场硬仗。”
宇文晔却摆了摆手,苦笑不已:“风寒而已不碍事。今夜不知会发生多少事,莞莞,我心难安。”
“殿下莫慌,我陪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一起面对。”白沐莞握住他的手掌,柔声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