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很简单,”他走过来拿起案边的一把剪刀,伸手给摇摇欲坠的白蜡剪了剪灯芯,“那幅画可能就是整个事情的真相。虽然我并没有看见那幅画,但是看你的神色,相信那幅画已经到了凶手手中。”
烛火重新明亮起来,光色惺忪跳跃,映得沉粼的面容乍青乍白。和妶目光微瞠,“你的意思是说,况亚是因为那幅古画才被灭口的?”
“不能断定,但是,极有可能。”沉粼直起身来,“你还记得画上的内容吗?”
和妶绞尽脑汁地将画上那副神女的面容描述了一番,沉粼一言不发地听着,雪白如玉的面容上竟多了几分阴鸷。当提及况亚最后吐口的那句不明不白的痴语时,他猝然一惊,双眼中尽是一片雪亮。
和妶对于沉粼为何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甚是不解,当时她随意听来只道是一句醉汉的疯话。可沉粼当晚也喝了许多的酒,果然只有醉汉才能理解醉汉吗?
对方清闲一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我可没有醉。”随即解释道:“有一种可能,就是画像中人真如况亚所说,乃是寺主的故妻。况亚醉中无意中得到可这幅画,并拿着它四处招摇,有人担心他泄露秘密,便将他杀了。”
和妶虽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此时沉粼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还是不免难以接受。
忽然门被人轻轻推开,心月狐见二人都在,道:“和妶姑娘、沉粼仙上,事情可有眉目?寺主大人在春斋中准备了稀饭清汤,请二位过去享用。”
折腾了这一夜,竟已到了早饭的时候。沉粼拉起和妶的手,笑道:“走吧,不要辜负了寺主大人的一番厚待。”
二人跟着心月狐来到秋斋,见方角等人已经围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夹着面前的佳肴珍馐,默然无语,气氛阴郁一片。只有寺主大人似乎饱经人世风雨无惊,以一副相当平和的姿态享用着一碗稀饭。
寺主见和妶二人到来,擦干嘴角的渣滓,肃然开口道:“列位贵客,我作为匣子窨的家主,对昨晚发生的事深深忏悔,反思己过,并在还请诸位见谅。请稍释心怀,待暴风雨过后,老朽会将此事处理妥当。”
外界依旧是雨淫雨霏霏天阴不开,桌上热酒的沁香,稀饭清淡的米香,糕点雅致的兰香袅袅传入鼻中,令人胃口大开。
鱼隐胃里馋虫大作,拿起双筷,“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寺主的款待了。”
“请等一等!”煦珩忽地指着对面的空位喊道,“还有谁没来吗?”
方角皱了皱眉头,“应该是商羊仙上吧,他昨晚醉得厉害,一时贪睡也是有的。”
鱼隐笑道:“商羊这老家伙喝酒还真是上头,都这会子了竟还不肯起身……”
煦珩道:“可是我们一晚都没有看见他人了啊?”
说着心月狐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昨夜被况亚一事闹得天翻地覆,谁也没注意到一直昏睡的商羊。
和妶与沉粼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察觉到事态异常。姑射颤颤道:“……我们还是到商羊仙上寝殿看看,也好放心。”
众人急匆匆地来到二楼商羊的寝殿门前,连叩几下房门,里面寂静一片无人应声。众人面面相觑,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人群中弥漫。煦珩喝道:“起开!”说着伸脚踹开了殿门。
一阵尘土飞扬,伴随而来的是一种鲜血的锈味扑面而来。这相当不祥的味道着实令人心惊,众人七手八脚地冲进寝殿内堂,却并未发现商羊的踪影。
转过屏风,见一个大红木浴缸正摆在帘幕之后,缸边垂着一个瘫软的手,缸中人面色乌青,俨然就是死去多时的商羊仙上。
姑射“哇”地一声尖叫晕了过去,差点跌进满是淤血的浴缸。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况亚惨死的阴霾还未散去,这么快又一个人横尸暴毙,难道这迦古罗之地、匣子窨之宫真是受了某种可怕的诅咒?
商羊眼球暴凸,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脖下一深入喉咙数寸的伤口几乎切断了他半个脖子,渗干了他全身所有的血,和况亚的死法一模一样。
红血已凝固成灰黑的血块,仙者的羽化已经进行了大半,双腿连同腰部都已化作透明。
沉粼拈起缸边的乌血,“应该是死了很久了。恐怕昨夜刚回到寝殿便遇害了。”
“又是割喉……”和妶喃喃道,“莫不成是同一人所为?”
众人开始骚动起来。鱼隐本是药师出神,哪曾见过如斯可怖之境,脚下踉跄连连,一个不慎竟直接坐在了地上。
“神秘杀手出现了!神秘杀手出现了!”
接连两人不明不白地暴毙,很难不让人联想起上清那个连环杀手零九六。而慌乱恐惧的情绪更像会像毒液一般疯狂扩散,每一个伸出匣子窨其中的人都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萌生了逃跑的念头,可外界该死的暴雨却将众神牢牢困在这死亡漩涡之中,难以挣脱。
“寺主大人,难道……难道凶手在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江杳忽地沉声道,“我听闻古鹿飞非人曾放活人鲜血,在雨夜里涂抹在初生婴儿脚上,然后以婴儿血脚在额头上印戳,以示净化灵魂之意。可是……”
沉粼忽然阴惨惨地笑了一声,“以活人祭奠灵魂吗?还真是荒唐。”
煦珩失声道:“他……他是死于恶灵之手?”
寺主冷冷启音道:“迦古罗真神在上,施主莫要胡言。”
倏地“哐啷”一声响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