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涟漪微微一笑,她早在七年前就仔细钻研过三倾门最强法术“焚魔”,作为走在江湖里的人,时时刻刻会面临危险,谁也不能保证能活到最后,保下传承,方可生生不息。
在与红绸决战之前,她就知道败了应该怎么做。要么她林涟漪活,要么双方都死。
她恍惚间自血幕里看见了无垠,他身上的衣衫因血幕而染上红色,如新婚之人,站在堂前向她伸手。
泪水和着满面血液一边流淌一边凝固,林涟漪自嘲,此刻一定是她一生中最丑的时刻。
停息魔神血。
逼聚真元。
大开周身窍穴,极力吸引一切星月光华。
外界直洒的星月光华受到召唤,纷纷调转方向,蜂拥而至,狂风成漩涡,她为中心。
夜魄白芒大盛,虽握于红绸之手却不受其控制。
“你要干什么!”红绸震惊不已,视之如视疯子。
是觉得她年纪轻轻不会对自己如此残忍吗?
林涟漪背对红绸,轻蔑一笑。
想不到我年芳十五便要收徒了啊。
师父,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无垠,余生你自己走吧。
“小妹妹,等等!”红绸惊呼,言语间林涟漪听出了些无奈和苦涩,还有——不舍。
林涟漪自然不会停手。
红绸却不再慌张,无力地叹息一声,温热的气息呼出时仿佛红芒在翕动。她放手夜魄,夜魄在其主召唤下飘起远去。红绸双手成捧物状,举至口前,朱唇轻启,似又一声叹息,一颗朱红色的内丹轻轻吐露,如陨星般孤独地沦落于红绸双手之中。
林涟漪收到夜魄,已感奇怪,赤天行施便慢了下来,又忽感身后红绸的生命如燃尽的烛火般瞬间低落,惊疑不已,忙借灵力转身,透过血红的眼帘见她竟吐出内丹,其内丹应当是红色的,与她血红的眼帘重叠在一起,不甚清晰。林涟漪神智一顿,下一刻才懂得其意。
不论成败,我必死,不如留下这小妹妹为姐姐和暮雪千山再尽一份力吧。
但林涟漪仍存怀疑,如何相信红绸不会又把内丹吞进去呢?她林涟漪可以骗红绸,红绸当然也可以骗她。
红绸千年凝结的内丹在双手中安然,她却不看自己的内丹,反凝视着林涟漪,凄苦一笑道“小妹妹,我没想到你竟这样不守约定。快把赤天停下来吧,我这条命便送你提升修为了。”
林涟漪撞击中扭曲的面容本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因痛苦而强行忍住。总归可以活下去了。然心里不知滋味,甘苦共有,一边尝试着暂停赤天,一边半信半疑。
“不行!停止不了了!”林涟漪佯装赤天失控之态,惊呼道。
红绸惊慌,焦急不已,忙问道“是哪里停不下来?”
“窍穴闭不了!”林涟漪随口编造,同时试着关闭窍穴,并伺机发难,欲重挫红绸。
唯有你真的奄奄一息了,我才可以放心。
林涟漪心里颇有心机地暗笑。
孰料红绸还未被算计到,林涟漪惊觉赤天似乎应验了她随口之说,已停不下了!
林涟漪惊恐不已,细想莫非前代传承者知道会有人胆怯,故设下此法,不许中途停下吗?仔细探求,万幸之下,发现魔神血已如平日一般分散流转,真元亦随心解了束缚,只是星月光华不似灵气般微弱,当下蜂拥着冲入窍穴,她本已几乎力竭,自然无法遂心关闭窍穴。
体内星月光华充盈过分,已形成不可抑制的洪流,奔腾如江河万里。
所到之处,经脉损伤,血液紊乱,甚至皮开肉绽。
短短片刻,已千疮百孔。
若不继续行施焚魔,失控的星月光华必让她死得难看。
红绸,应该会帮我的吧?
林涟漪寄希望于红绸。
果真,红绸二话不说,运起内丹,红芒大放,映照林涟漪周身。夜魄白芒被红芒侵吞,显得微弱渺小。
林涟漪虚弱间感受到一簇莫名力量,从红芒之中蔓延过来。
她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照耀”太空太虚,“流淌”太实太温和,只有“蔓延”勉强合适。
正如时间之初,它与天地共生,无所不在,浑厚在每一处角落。生命存在后,它亦以无可阻挡的姿态蔓延在生命的和魂魄之中。
似实似虚,似天空瞬息万变又永恒如大地长存。林涟漪直觉,还是更像是实的、可以触摸的。
沉浸在这种力量中,体内外疯狂的光华洪流忽然散成涓涓细流,不知所踪。林涟漪一一关闭周身窍穴,星月光华于经脉中由奔腾至缓慢流淌,
红芒散去。
赤天已被控制,林涟漪也成了半个废人,红绸凝视着林涟漪,神情复杂,无半点得胜的喜悦。
林涟漪浑身浴血,全部神智皆因痛苦刺激而苦苦支撑,她透过血幕只模糊地望见红绸手中一点朱红内丹,她还没有吞进去。
身处至痛至疲之境况,林涟漪慢慢闭上眼,调用仅剩的意识引导魔神血发挥其他修真人士体内内丹的作用,带动星月光华修复经脉。
夜魄白芒微弱得几乎看不到,看似大势已去,然林涟漪清楚,夜魄和她的联系不会断,只要她还没死,随时可以再次启动赤天。只要红绸不动用那种神秘力量,便拿她没办法。
林涟漪仔细判断,确信最终得胜的是她。
因为红绸唯一能够破解赤天的只有那种神秘力量,但红绸自身必定不能完全掌握之,否则至少在她开始行施赤天时就应当及时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