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皋在城上看得分明,急步奔到瓮城正门之上,高声喊道:“崔仆射,皇甫将军,入城,快入城。”
崔宁虽杀敌无数、赚尽威风,终究也是久历沙场、识得安危的宿将。他见皇甫珩并无战甲护身,有几次险中流矢,便抬头冲城上呼叫:“先将皇甫将军放进去!”
此时,门前撞车附近的叛军步卒,死的死,伤的伤。韦皋急令门内刀车后退,吊起城门。
皇甫珩也不再恋战,正要掣缰入城,忽然发现七骑中只剩了六骑,高重捷不知去向。
他知高重捷乃高振的族兄,今日又是一起拼杀的同袍,自然有所挂念。他掉转马头,跑了几步,试图寻找高重捷。就在这顷刻间,叛军一辆轒辒车后放出一支冷箭,“噗”地一声穿透皇甫珩的肩胛。
皇甫珩只觉得好像被用力地打了一掌,比疼痛更可怕的是无法挽掣马缰。
胯下战马有点懵,它毕竟是叛军的成员,没了骑士的指令,更不会往陌生的奉天城门方向跑,而是返身往叛军阵营跑。
轒辒车后放箭的泾卒认得皇甫珩,此人本可以再补一箭,却生了贪心,想要活捉皇甫将军,便一跃而出,试图上马。
乐极生悲,他加官进爵的美梦还未做到高潮,奉天城上一支劲矢正中他的胸口。他蓦地僵住,于是被第二支更有准头的箭射中面门。
韦皋放完箭,正要喝令门下守卒出城去救皇甫珩,崔宁已拍马追上,并骑时扯回缰绳,道声:“小子坐稳些,别折在此处!”大臂一挥,生生将皇甫珩的马拉转了向。
崔宁用力过猛,兜鍪也震了下来,露出花白的发髻。此时日头已偏西,城上守卒见到白发老将军舍命救人,逆光而来,双骑飞尘,犹如天神一般,更涨了士气,山呼军号,向叛军发出更猛烈的反攻。
姚濬心有不甘,还想将幽州兵与自己的泾师合在一处,继续攻城。
王翃在一旁劝道:“姚帅,你我二人都是追随朱太尉,哦不,追随陛下起事的同袍,老夫劝你一句,幽州军是陛下的嫡系,切莫再于你手中折损。”
姚濬愠怒而无奈,阴森森道:“王仆射,出主意让我攻城的也是你,现在劝我认栽的也是你。拜你那本事了得的外甥所赐,我还有什么颜面回梁山见陛下。”
王翃脸皮一松,意味深长道:“是我外甥,也是你的义弟,论来也是你泾原镇出的将才。不过姚帅莫急,依老夫看来,功臣进了城,好戏往往才开始。”
他刚说完,张光晟纵马而来,身后跟随的几名精兵,抬着一具浑身中箭的尸体。
“鸣金吧姚帅,折了李日月,但好歹也杀了高重捷。咱们回陛下处从长计议。”王翃指着高重捷的尸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