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不可见地瞟了玄东璧一眼,掩藏下心中笑意,恍若未觉地低下头,故作羞涩之态。“我本想直接回府,可是无言说穿着湿衣服容易风寒,便带我过来了。劳烦你替我号脉真是不好意思……”
宁西楼眼尾瞥见玄东璧顿时黑了一个度的脸色,嘴角弯弯。
玄东璧被他噎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摸了一下已经凉了的水温,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见鬼了,这装模作样地货色顾无言那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宁西楼心情愉快地出了浴桶,将身上擦干换上玄东璧送过来的衣服。
推开门时,却发现原本绵绵的秋雨却骤然下大了,大到没有办法离开的那种。
“你今日就暂且委屈一下住在我院子吧。”顾无言目视着十两替宁西楼将厕厢的被褥铺好,听着窗外淅沥的大雨声说道。
她没想到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现在又是三更天了,再让宁西楼跑来跑去的也多有不妥,便只能让他在这个没有人住的厢房凑活一下了。
“这里平时都空着,你左边是玄东璧的屋子,右边是青花的屋子,我在对面,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们。”
“青花?”听顾无言这么说,宁西楼好奇地扬起眉。
顾无言点头说道“对,就是以前在周府的那个青花……她虽然身上的伤好了,可是脚踝被人伤了,走路有些跛。她去外头找活计也没找到,周府又没了,我便收留了她,让她跟着十两在岳华院做个粗实丫鬟。”
她院子里人少,平日里她和玄东璧不在的时候只有十两一个人,横竖也不过多一张嘴,便将青花留下了,也能多个说话的人陪陪十两。
宁西楼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穿着玄东璧的便衣,头发还湿着,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看着顾无言。
顾无言一赫,安静下来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紧凑。她背过身就要离开,却听宁西楼道“宁北羽的母妃……是在五年前的年节宫宴那天出事的。”他声音不缓不慢,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悲伤。
顾无言脚步骤停,回过头来看着他。
宁西楼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宫宴结束之后、新象来临之前,陛下便会带着宫里所有人亲上宫外城中的摘星台,向天下百姓祈福祷告。莲妃当日也牵着宁北羽一起去了。”
“然后就出事了?”顾无言心被揪了一下。
那时候的宁北羽才四五岁,年节正是普天同庆阖家欢乐的时候,他母妃却出了事。
宁西楼点了点头道“嗯,跨年子时放烟火之际,天空亮如白昼,底下却漆黑一片,莲妃就在那时候遇刺了,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倒在血泊中,宁北羽则是满身被溅到的鲜血,呆呆的跪在她身边。”
竟然有人胆敢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刺杀一宫妃嫔?
且宁北羽……是亲眼看着莲妃死在自己面前的?
难怪宁北羽相较于其他孩子来说更为内向孤僻一些,即便是大人只怕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顾无言有些惊讶,问道“那凶手……”
宁西楼摇了摇头“凶手是莲妃身边一个亲信女婢,她用莲妃赏赐给她的钗子刺穿了莲妃的心,在动手之后便在所有人面前用同一柄钗子自尽了。”
会这么做,那必定是受人指使了。
而那女婢死的这么干脆,即便是延佑帝想查也查不到背后作恶之人是谁,莲妃之死就这么成了一桩悬案。
“难怪五殿下会这么害怕烟火……”顾无言唏嘘了一句,她想了想又道“可他为什么只亲三公主一人呢?”延佑帝是他的生父,顾无言却从来没有看到过那父子俩在一同亲近过。唯一一次乞巧节那日的宫宴五殿下也是紧紧粘着三公主,不见他寻延佑帝。
宁西楼说“宁北羽五年前受了刺激,陛下起初心疼他还想好好待他,但付出的总是得不到回应,便也就作罢了。只有宁愿……当年宁愿要与驸马和离的事惊动朝野上下,只有莲妃帮她说话,她便待莲妃和宁北羽格外的亲厚。宁北羽出了事,也只有她耐得下心来陪着宁北羽。”
这边是为什么宁北羽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亲近,偏偏只亲近自己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缘故。
果然这世上并非只有亲人才会全心全意地待你好,不到关键时刻是看不出来亲疏有别的。
“我与你说这些话不是想让你难受,只是想让你知晓宫中各人之间的关系。”宁西楼见她有些出神的模样失笑了声,“你性子较直,不喜这当中的弯弯绕绕,即便有身份地位在,也要注意保护自己才是。”
“?”顾无言茫然地回首看他。
怎么现在又成了她比较单纯了?真正无害的难道不是对面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四殿下吗?
顾无言摸了摸下巴,深思莫名。
“天色不早了,你明日还要早朝,快回去歇着吧。”宁西楼摇了摇头,将顾无言送了出去。
他关上房门,看着整齐铺好的被褥,眉眼弯弯。
第一步,登堂入室,达成。
……
不过顾无言本以为日子会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事情就来了。
第二日早朝,延佑帝亲自任命,要顾无言主持督办今年的秋猎事宜。
往年秋猎皆是由太子或是二皇子督办,今年这重任却是落到了顾无言的头上,一来是因为往年顾无言人都在北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