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白听得口中发苦。
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红蝶能够碰上段泽中这样的人当真是一生之幸,绝对能够成就一段好姻缘。他不在乎红蝶的身世,不在乎红蝶是否“干净”,他喜欢的是红蝶的人。
可是没有如果,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
红蝶对着段泽中凄惨一笑,继续说道:“没错,就像这样,段郎不在乎我的肮脏,他便私下里约了周蓁蓁,想要将我要过去。可是……可是周蓁蓁那个贱人不肯,她说除非求娶她周蓁蓁,否则段郎一辈子休想再见我一面……她怎么这么狠?她怎么能这么狠?”
“段郎无法,便求了段国公夫人,让她来周府提亲……他想着我是周蓁蓁的贴身丫鬟,日后成亲必定是要将我当作通房丫鬟一起带过来的,届时他再抬我做贵妾,让周蓁蓁做个有名无实的世子妃……这条件一说,周儒当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能够攀附国公府的机会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他怎能不好好抓住?”
“可是我低估了周儒,也低估了周蓁蓁……周蓁蓁原以为她定了亲,周儒便不会再要她出去陪客,可周儒就是个臭不要脸的黄鼠狼,他依然我行我素,没有半点收敛!”说着红蝶再次恶狠狠地看向周儒,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阴沟洞里的一滩烂泥。“恰逢此时,周蓁蓁的青梅竹马来找她,她便想了个主意……廿八那天晚上,明明周儒要她去陪游好之那个老男人,她却推脱不去,自己和她的小竹马私奔,再也不回来。”
白穆忍不住插嘴道:“那你为什么不索性像现在这样代替了周蓁蓁,自己嫁到国公府去?”反正周蓁蓁已经和人私奔了,是她自己放弃这门亲事,周儒完全可以当做没生她这个女儿,认红蝶做义女和国公府结亲啊。
“你以为周蓁蓁是什么善男信女吗?”红蝶苦笑了声,“她自己与一个商户之子私奔,又怎会看着我嫁到皇亲国戚家中去?她威胁我和她一起走,否则就将我的卖身契送到土窑子里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段郎他……娶了个不要脸的女奴。”
众人再次唏嘘。
像周蓁蓁这样的也属实少见了。
自己要离开就算了,还不允许自己的丫鬟好过,见什么都眼馋。
红蝶也算是倒霉,本来能落个贵妾当当,可现在却落得这样个下场。
孙墨白追问道:“你那日到底是如何行凶的?又是如何将尸体运送出府的?”
这是问题的关键。
可红蝶却是迟疑了,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一旁的段泽中接话,声音干涩,像是在喉口堵了一张砂纸。“是我,是我帮她的。”他抬眼满脸憔悴地看了一眼红蝶,随即平静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周儒这个恶心的卑鄙小人在周蓁蓁的院子旁开了扇小门,平日里是不开的,只有在他需要利用周蓁蓁或是蝶儿的时候,才会让那些官员的轿子在小门外等着……那日蝶儿很害怕很害怕,她大半夜地吓得光着脚来找我,脚都被石子磨破了……门外又有游好之的轿夫等着,我心疼她,便自己赶车来了周府,将那轿夫打发了走,然后将周蓁蓁的尸体运了出来,扔到了大街上。”
“我不能让这个贱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我要她死不瞑目,为蝶儿做出地那些恶事付出代价……我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蝶儿顶着她的名字嫁给我,而她只能满身腐臭烂蛆地死在泔水里。”段泽中声音越发的沉痛与悲哀,且流露出了他内心深深的恨意。
若是他早一点认识红蝶就好了。
若是他提出要红蝶,周蓁蓁能爽快一些给他就好了。
若是红蝶不是一个丫鬟……就好了。
“她那些凌虐的痕迹,是谁做的?”宁西楼平静地问道。
“……是我。”段泽中说。“她的所作所为,令我恶心。”
事已至此,已然十分明了了。
这是一个十分悲哀的故事。
孙墨白嗓子干涩,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红蝶和段泽中,还是痛恨周儒和周蓁蓁。他忍不住侧目看向身边坦然淡定的宁西楼,心中疑惑。
这一切他是否早已知晓?否则为什么会和他一起演戏,将红蝶给骗出来呢?
“那青花呢?青花在其中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孙墨白将心中的好奇压下去,转头问红蝶道。
红蝶一愣,又是痴痴笑了两下:“她啊……她是个聪明人,且进府没有几年,周儒暂且没有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她知道周蓁蓁和周儒不对劲,又偷听了我和周蓁蓁谈论私奔的事,便早早地逃回家去了……不过可惜了,周儒不会放过她的,这会儿兴许已经凉透了吧……”
说着,她“咯咯”地轻笑着。
清晰的泪痕还在她脸颊两侧随着日光闪动,与那诡异地笑容相加,显得有些狰狞。
京畿府衙的人要查到青花,必然就会查到周儒这些丑事,周儒又怎么会让她活着呢?
正说着,院门口有嘈杂骚动之声响起。
随着自动分开的人流,从后头走出一个稳健高挑的身影来。
宁西楼闻声回过头去,原本平淡的眸光瞬间就变得轻缓温柔起来。
顾无言风尘仆仆地站在院口,脚上穿着小鹿皮的靴子,一步一步稳健地走进院子。她模样稍稍显得有些狼狈,面上还有一道轻浅地血痕。
不长,也不深,却足以让宁西楼的神情冷了下来。
她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