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和孙承宗的一番论战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众人也不吃茶也不聊天了,都全神贯注的盯着这年龄和身份差距极大的二人。
徐标坐不住了。作为主人,他可不想让原本欢庆的宴席变得火药味这么浓。
徐标快步走向孙承宗,拱手作揖道:“孙老先生,咱们什么身份,跟一个小辈置什么气?他年幼不懂事,您也别放在心上。学生刚得了一坛上好的汾酒,要不您老去品品?”
一边说着,徐标一边朝丁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赶紧找地方吃酒席去。
孙承宗却是个耿直到不行的个性,他看都没看徐标,目光始终锁定在丁原的身上:“跟这个后生说话有些意思,老夫今晚不打算喝酒。上好的汾酒,徐知府自己品吧。”
徐标听的是冷汗直冒,只能略显尴尬的站在一旁,心中不由得感慨,孙承宗这老头子真是怼人不倦啊。
天启年间,他仗着帝师的身份狂怼魏忠贤,被告老还乡;崇祯初年,刚刚立下大功,又怼杨嗣昌这个崇祯宠臣,再一次被告老还乡。
然而这两次经历并未改变孙承宗的个性,只要看不惯的,他一定要说,只要觉得好的,他也不吝夸奖。
况且丁原抛出的问题也着实让孙承宗很感兴趣。作为一手修建了关宁锦防线的人,孙承宗苦苦思索大半辈子,都是在研究如何抵御来自草原上的威胁。
既然孙承宗不想离开,丁原也打算奉陪到底,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还请孙老先生指点。”
孙承宗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你刚才问的问题,老夫可以明确的回答你,道理简单至极。草原上的人不时南下抢掠,其原因在于草原上生活困苦,随便一场风雪就有可能让整个部族的牛羊全部冻死。艰苦的生活环境让他们骁勇彪悍,习惯武力说话,这些刻在骨头里的根性,造成了数千年来北方侵扰不断的局面,即便如成祖一般雄才大略,也无法根除草原上的威胁。”
丁原点点头,表示同意,“孙老先生一席话可以说是鞭辟入里。草原人之所以不时南下,主要就是因为草原上物资匮乏,说白了,他们得了穷病。单纯投入兵力来威压,这是一个无底深渊,深不见底。但是,就如刚才学生所言,长治久安的办法不是没有。草原的居民是难以驯服的野马,我们就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用,软硬兼施。既让草原上的人看到近在咫尺的美好生活,担又要担心随时落下的大棒,克己守法,不敢造次。”重生之金牌贵妻
“是的,半年起。想要做成罐头,就需要雇佣工人,建造罐头作坊,不止如此,我们还要消耗很多煤炭。如果在草原上建立罐头作坊,就可以招收汉人和草原人到作坊当雇工。而且,据我所知,广袤草原上的煤炭储量相当丰厚,许多煤炭都是露在地表,拿铲子去就可以开采。煤炭既可以炼制成蜂窝煤贩卖到其他地方,还可以炼铁,又是一项产业。”
说起草原上的工矿业发展前景,丁原也有些亢奋。
“当然了,学生刚才所讲的策略,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可能十年二十年才能初见成效。但是,只要能够达到学生所说的水平,草原会被大明紧紧掌控着,从而一劳永逸的破解来自北方的威胁,甚至还可能促进中原的经济发展,可以说是一举数得!”丁原做着最后的陈词,“总之一句话,胡萝卜加大棒,才是解除草原之患的根本方法。”
这些思路其实在后世也有许多应用。
治理一些不安分的地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高压态势,把心怀不轨的人绳之以法,让心怀歹念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但如果想从根源上解决,让这些人能够通过劳动来发家致富才是关键。
军事上阉割,经济上扶持,双管齐下,甭管你们民族多凶悍,多不要命,过上一阵子,都会变成没有卵子的废人。
听完丁原的一席话,孙承宗颓然不语,双眸之中不禁露出沉思的神色。
他自然明白丁原的理论既有些理想化,也有些夸张,特别是仅仅只靠这种名叫罐头的食物,是很难达到丁原所描述的掌控草原的目标。
不过,这个少年今天能够折腾出罐头,明天呢?他会不会再弄出更多新奇的东西?
罐头做不到,但是如果有三四种跟罐头一样的商品,到时候草原上的局面也许真的会彻底改变。
千年未破之难题,也许真的找到了最终解决方案!
胡萝卜加大棒,孙承宗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越想越觉得心思通明,眼前豁然开朗。
思虑至此,孙承宗忍不住重新打量起了这个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