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城,柳家。
一点红芒从东方的鱼肚白处浮起,而后如燎原之火般,迅速点燃这万里大地,驱散寒意。
“嘎吱……”
朱红色的二丈烤漆大门旁,一扇小门缓缓打开,挂着麻布披肩的布衣青年拎着扫把走出,走下整整三十八阶楼梯,逐步而上,清扫积攒了一夜的树叶和灰尘,没多久街上便有了行人,小贩也陆续出摊,宅子里面也有零零碎碎的动静响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清扫完门口的青年返身进门,过了一会又拎了一整桶水,浸湿抹布后开始擦拭这比他三个人加起来还要高的大门。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响起,青年回望,一头雪白稀发的佝偻老人从侧门后走出,手上拎着刚刚出炉的松软馒头,递给了青年。
“庆叔,都快深秋了,天寒你身子骨不好,起晚点没事,这里有我。”
青年接过馒头,停下手中的活。
老人摆手笑道:“年纪大了,睡不着,趁热吃吧。”
青年和老人并肩坐在阶梯上,青年把身上的披肩盖回了老人身上,拢了拢披肩边角。
望着那一口咬下半个馒头的青年,老人目光停在青年轮廓硬朗的脸颊之上,神色恍惚,片刻后笑道:“清儿,等过了这阵,开春后庆叔帮你去找个媒婆,替你物色几个好的女孩。”
青年一愣,失笑摇头:“不用,庆叔,这事时候到了自然会来的。”
老人双手笼袖,缩了缩身子,轻声道:“清儿阿,老庆叔这辈子就想见着你成个家,立个业,其他也没什么盼头了,你岁数也不小了,我二哥家的那小子,跟你年纪差不多,这不是儿子都快满月了吗?”
老人碎碎念念,道:“既然咱们当不了那些能够上天入地的武者,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唉,当初若不是我一时糊涂,让你去参什么考核,你哪能再外漂泊这整整四年。”
青年咽下嘴里的馒头,笑道:“庆叔,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当年那纯属意外,谁也没想到队伍会碰上黑沙暴,我也就运气不好,恰好和队伍走丢了,幸亏老天开眼,还能被路过的商旅救走,只不过这些家伙走南闯北的,等我醒来的时候,都跑到大元州去了,为了攒回来的路费,我也只能拖了四年。”
老人叹气,道:“你一个孩子,在外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不过也是,能回来就好。”
青年三二口吃完剩下的馒头,老人目光瞧着下面的街道,感叹道:“清儿,当年我在城外捡到你时,也是这样的入秋,你从小体质就差,连感冒都差点要了你的命,特别是你四岁时,大夫都说你没救了,你硬生生都活了下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的命格硬,四年前你失踪的时候,我始终相信你还活着,还会回来的。”
“命硬么?”
青年抹了抹嘴巴,咧嘴笑道:“也许吧。”
老人哈出一口热气在掌心,停了停,想起了一茬,问道:“对了,你都回来一个月了,族里掌事堂那边去了吗?我记得四年前你被测出二等天赋的时候,族里已经将你提为内家身份了,内家不比旁系,就算找活也能找些更好的。”
青年点头道:“还没来得及去呢,我回头去看看。”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拉着家常,无非又是谁家的谁娶了媳妇,谁家的谁找了个省力又挣钱的活。
“轰……”
不同于小门的嘎吱声,此刻二丈高的中门被推开的声音如轰鸣般。
青年偏头回望那门后走出的一行人,老人下意识的赶紧起身,伸手拉起了还坐在阶梯上的青年。巨星从业者
何清轻声道:“被带到大元州后,不慎落入奴隶商手中,方才沦落至此,不过……”
何清平静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能够回来,就很好了。”
何清扫了一眼那低垂着头的黄发青年,后者觉察到何清的目光,与之对视,嘴角弧度越发上扬,何清面不改色,目光越过他,停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女身上,年轻男子面如冠玉,身躯修长,至始至终都未曾有所神情流露或表态,他边上的女子披散着青丝,芊指轻捋耳边发丝,和何清目光一触既分。
“柳象,柳方物。”
何清收敛视线,和四年前一样。
这二人便是当初族内另外二个二品天赋,至于那黄发青年,却是恩怨源自当初被突如其来的何清抢走三个名额之一。
毕竟当初如果没有何清,这黄发青年柳长山就是第三个候选人,能够去曲之学院参加考核,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何清会和队伍去往学院的路上遇上黑沙暴,就此失踪。
柳春晨松开何清手腕,无奈轻叹,远在大元州的凶手,他又能如何,且面前之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命运无常。”
柳春晨只能感叹,轻拍何清肩膀,转身走下了阶梯,柳象和柳方物随即跟上,双手抱在脑后,吊儿郎当的柳长山走在最后,在路过何清的时候脚步一顿,神色玩味,凑到何清边上轻声道:“天意弄人,说句实话,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何清嘴角一扯,偏头看着眼前这张脸庞,微微眯眼,道:“你也没想到么?”
柳长山一怔,旋即脸上的古怪笑容愈发浓郁。
他摊手认真道:“是的,我根本没想到你会被路过的商旅救走!”
柳长山哈哈大笑,大步往下离去。
一旁白发苍苍的老人干枯手掌抚上何清手背,不停道:“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