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了澡,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但是心里,依旧难受。
她穿着睡衣,坐在了客厅的钢琴前,打开琴键,开始弹琴。
十指跳跃,《克罗地亚狂想曲》的旋律,自然而然地从她的手指底下,蹦了出来。
她立刻中止。
再弹,又是。还弹,还是。
于是,她不再抗拒,就这样继续地弹了下去。
一遍又一遍。
弹着弹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心中那团被堵的情绪,随着眼泪终于一点一点地发泄了出来。
她不管眼泪流了多少,继续地弹。任眼泪流淌、任琴声跳跃。
她的脑子里,一会儿是那个男人吻夏梦时的画面,一会儿又是他与她近在咫尺地弹琴时的画面。
她无法禁止自己地在想着一个问题,今天是"q"节,现在的他和夏梦,正在做什么?
连琴,也终于是无法弹下去了。
许若瞳气恼地双手在琴键上用力一拍。“嗡嗡”的琴音,ci ji着她的耳膜。
她在心里大声地骂着自己。
你是傻了,还是疯了,昂?
他跟你上过床,你就以为他是你的了,昂?
他本来就是那个夏梦的,不是你的!你哭个屁呀?又不是小孩子抢玩具。
别忘了游戏的规则。大人就要有大人的规则,你已经是大人了!
门铃声响起。
许若瞳扭头厅墙壁上的挂钟。十点半多,都快要十一点了。
糟了,一定是邻居发火了。这么晚了,她还在弹琴,这的确是扰民了。
许若瞳赶紧擦去了脸上的眼泪,又快速地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到了门后,打算一会儿跟人家好好地道个歉。
在这里住了挺长时间了,知道小区治安挺好,又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她没看猫眼,直接就将门打开了。
眼前,根本就不是什么邻居,而居然是身穿黑色阿玛尼风衣外套的凌默宸。
许若瞳惊得,都抬手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住了。
他……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门外?
他现在,不应该是正陪着夏梦的吗?
许若瞳的脸依旧埋在乱发中,只是,大脑不像刚刚那么混乱了,好像清醒了些。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说过要放过我的。”
凌默宸闭着眼,反问她:“为什么回到家里了,还要弹那曲子?为什么要哭?为什么最后一遍弹了一半,会弹不下去?”
有些问题,是经不起问和想的。这个问题就是这样。
一问一想,丝丝的心痛就在心里又开始漫延。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的可恶,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的残忍。
他跟她说的话真是没错,他不会把人一下就弄死,他会让人清醒地、慢慢地、感受被凌虐的痛苦。然后,他却在一旁享受着对手的痛苦,并以此为乐。
许若瞳的心底,冒上来从未有过的恨意。
“你这个刽子手!你滚开!滚出去!”
随着她吼声出来的,还有她的眼泪。
凌默宸听起来很享受地“呵”了一声,微笑着问她:“为什么要我滚?为什么说我是刽子手?又为什么要哭?”
凌默宸连着三个戏谑的“为什么”,就像三记连续的耳光,扇在了许若瞳的脸上。
她忽然起身,朝凌默宸扑了过去,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却没舍得用力。
眼泪一窜窜地往下落,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该死的男人的眼情,依旧是那么地又黑又亮,依旧是那么该死地令人眼晕。
他现在的眼底是什么,居然是笑?
果然是笑啊!
他得意了,他又在享受她的痛苦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他表面上说他放过她了,其实,只是在欲擒故纵吧?
他只是想要看看,当他对她放手,她会有什么反应?因为人性的天然弱点就是这样的嘛,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凌默宸微笑地看着许若瞳,又问了一遍:“说啊,为什么?”
“回答我,为什么?”
为什么?又问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问她为什么啊?
因为她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他?
可能吗?绝对不可能!
因为她嫉妒夏梦?是,她承认,她就是个俗人,她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圣女,她的确是嫉妒了。
而且,很早就开始嫉妒了。
尤其,当在凌家,她亲身感受到凌家那些人对她、对夏梦是完全相反的态度时,她就更嫉妒了。
因为,夏梦拥有上好的家世,所以,她可以优雅地对任何人都温柔地微笑。所以,她可以优雅、安静地坐在酒吧街,只因为兴趣,而免费地为别人画画。
而她,只能为了钱、为了生活,每天抛头露面地面对各种人卖笑、辛苦地拍戏,甚至努力地讨好面前这个,她并不爱的男人。
他甚至,还曾经故意笑mī_mī地警告她:“千万不要爱上我。”
爱上他?明知他在前面挖了个陷井,她还要一头撞上去吗?除非本变bai chi了,才会爱上他。
连凌杰都警告过她,爱上凌默宸,会是件很惨烈的痛苦之事。
各种怒火和委屈,炽烤着许若瞳。她那可怜的自尊,被现实、被这男人践踏在脚下,她坚决不想眼前的男人太得意了。
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凌默宸的脸,然后,冲着他美美地一笑,回道:“因为,我也想和你玩玩啊。”
她从未对凌默宸做过这么轻佻的动作,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