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相文搬过一把木椅放在田卿身旁,他面色沉静的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里阵阵纠结。
田卿低声道过谢,坐了下来,怕侄儿闹腾打扰他们说话,从荷包里摸出个红色李子塞给了他。
有了好吃的,田清逸咯咯的笑着,然后把李子往嘴里塞,口水顺着胖胖的小下巴往下流。
见到田家还留有后人,严相文抽痛的心稍稍有些好过,想着下面该说的话是多么的残酷,才松缓的面色又凝重起来。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斟酌一会子,他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语。
“卿丫头,你应该知道宣陵郡遭洪水,死人无数,你娘和大哥也没幸免。”
“严伯伯!你……”
严相文的话如晴天霹雳惊的田卿从椅子上骤然站起身子。
姑姑站起太突然,田清逸手里的李子滚落在地,田卿的可怕神情更让小娃娃害怕。
嘴撇着哇哇哭了起来。
这残酷的消息打击的虚弱的田卿几乎要站不稳身子,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一手扶着椅背,苦苦的追问,“我不信!严伯伯是你在骗我的,对不对?”
这些日子家破人亡的事情多的没边,严相文也在洪水中失去三位至亲,他苦涩的心再次遭受痛击。
“孩子,你严伯伯怎忍心拿这事来说谎骗你。”
“那日洪水让宣陵郡成了一片汪洋,要不是我去邻县出诊,恐怕也遭此祸。”
他不敢去想从邻县回来时见到的,洪水退后惨绝人寰的那一幕幕,房倒屋塌,尸横遍野,没几日病疫又骤然爆发,有幸逃出洪水的人又染上疫症,这宣陵郡的人死的所剩无几。
爹爹被洪水吞没的那一幕又出现在脑海,娘和大哥也死了,田卿脆弱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严伯伯,你知道吗?我爹他也葬身洪水,我娘和大哥他们也……”
“你让我们咋活啊!”
小丫头声泪俱下的控诉,经历了太多人世沧桑的严相文也为之动容。
苦涩泪水沿着田卿的脸颊滚落,亲人尽数死去,失魂落魄、万念俱灰的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啥。
姜武怕牛车让歹人偷去,找个妥当的地方存放,进了药堂。
田卿悲痛哀伤的神情让他明白,只怕田家母子也没了。
把娃娃啼哭的田清逸从呆怔失去清明的田卿怀里抱出,来的路上这丫头不断的憧憬着和娘亲、兄长的重逢,骤然打击让她瞬间变的脆弱不堪,姜武的鼻子也酸的厉害。
严相文和姜武简单说了几句,见这丫头神情一时半会也恢复不来,亲自去后院给田卿端热茶,让她能早些镇定下来。
药堂里又涌进来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把沉浸在凄惶中的田卿惊醒。
用衣袖抹去眼泪,她望着侄儿抽泣的小脸,定下心神,宣陵郡这伤心之地往后决不在来。
“武叔,我们走!”
“卿丫头,这就走,不和严大夫打声招呼?”
田卿凄楚的笑着,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下来,“我娘和大哥都没了,还待这里干吗?”
俩人带着田清逸黯然的跨过安顺药堂的门槛。
躺在返程的牛车上,田卿的身心像死了一般,爹还说她命好,难道家破人亡瞬间变成孤女的命是真的好吗?
到了饭点,田卿尽心的给侄儿喂着饭食,她仅仅喝些米粥。
憨厚老实的姜武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去劝说,只是把牛车赶得飞快,不到两日,就回到佟姜庄子。
进了姜家,田卿脚步虚浮,浑身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娄氏急忙把她搀扶回西厢。
从当家的嘴里得知田家母子的事情,娄氏一阵唏嘘,更是叮嘱闺女好好的带着田清逸。
在床上昏睡了三日的田卿终于清醒过来。
姜二丫在院子里逗弄的田清逸咯咯的笑。
田卿忽地打个激灵,她咋会被突然出现的灾难打倒,她还有逸儿呢。
爹说的对,逸儿就是田家的希望,为了逸儿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再不能颓废下去。
穿上衣裳,轻轻的推开虚掩的房门,外面耀眼的阳光让她闭上双眼,姜家院子里的那株早桂已经开始绽放,沁入心脾的花香让她散乱的心绪更加安定。
这几日田卿情绪低落,娄氏就把佟举人家的差事辞掉,专心的在家伺候着他们姑侄二人。
听到西厢的开门的动静,见到田卿眯着眼站在厢房门外,娄氏放下厨房的活计,笑着迎出来。
“卿丫头,今儿天气不太热,你出来转转也好。”
走了几步,双脚软的像踏在云端,如今还在别人家里住着,田卿不由得责怪自个不该这样糊涂的混日子。
勉强走到娄氏身旁,她抓住娄氏的手,“婶子,你坐下来,我有事和你相商。”
见田卿往日沮丧神情一扫而空,娄氏心也放下,和她坐在院子里。
想振作起来,就要搬出姜家自立门户,她可不想再和姜家大房的人共处一个院子,随时还要防备他们的恶毒算计。
“婶子,不知咱村子里可有空置的屋子,不要太大,够我们俩住的就好。”
没想到这丫头开口就询问屋子的事情,娄氏觉得有些突然,“好丫头,这住的好好的,你咋问这个?”
“已经在你家打搅近一月,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俩也没个去处,总要有个落脚的窝,在村子里还有你和我武叔的照应,总好过去别的陌生地方。”
田卿的话里带着感激,让娄氏难受的心好过一些,想想大房的那两口子,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