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黑瘦的像枯树皮,嘴唇在这时节竟然脱了层皮,身上穿的衣衫都破烂的不成样子,乍一看,真和乞丐没两样,怪不得人家小伙计嫌弃的不让他进铺子。
“哎,这事一时半会的说不清,反正我这次是没脸进咱村子。”想到大半年的遭遇,姜大奎神情又低落下来。
“你都成这样了,婶子再不乐意,还能真不让你进门?你媳妇和几个孩子可是伸长了脖子盼着你呢。”娄氏也知道大奎的寡妇娘宋老婆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也替他焦心,只能劝他尽快回家。
“大叔竟然是咱村的,你的长生果,要卖多少钱一斤?”
田卿这会倒不是同情姜大奎,她是真的想买些回去给哥哥和逸儿尝尝。
想想家里的媳妇和孩子,姜大奎心情更糟,与其沉闷的说了句,“姑娘,你能要完吗?要完价钱随你给。”
有心阻拦田卿别乱花银子买些无用的东西,可大奎落魄成了这模样,娄氏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田卿想想如今一斤粳米都要五十文,长生果只怕也不能少了这价钱,何况这人也着实可怜。
“一斤五十文和精米一个价,你瞧可成?”
“五十文?卿丫头你疯了?拿五十文买这东西?”娄氏惊呼起来。
“不要五十文,随便给些钱就好。”姜大奎也没想到这姑娘脱口就是五十文,再加上娄氏的话,让他神情有些不自然。
“大叔,这价钱没多给你,你别不好意思。”田卿知道眼前搓着俩手的汉子是个厚道人,有心帮他,“你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看看有些激动的姜大奎,娄氏把田卿拉到一边,低声询问,“这又不是好粮食,连铺子都不稀罕,你这傻丫头买它做甚?”
“婶子,你别阻拦,我哥和逸儿受了苦,就是想让他们吃些小零嘴。”
唉,这大户人家的姑娘就是做事不一样,小零嘴,一买就是几麻袋,娄氏是没眼看了,长叹口气不再言语。
姜大奎背着麻袋把她俩带到街头他临时存放长生果的小吃店里。
瞅着眼前的三个麻袋,娄氏的眼都晕了。
找了大称,四麻袋总计二百一十斤的长生果。
想想这些没人敢买的东西卖了十两多的银子,弯曲的腰身也直了些,姜大奎红着眼睛,“田姑娘,你给个整数就成。”
田卿也没和他多啰嗦,笑吟吟的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这是五两银子,剩下的还真要回村才能给你呢。”
娄氏知觉得这丫头中了邪,白白浪费了银钱,也不再有买别的心思,催促着回家。
仨人在镇上雇了牛车,往村里回。
到了田卿家里,卸了货,姜大奎惦记家里人,不等田卿去屋子里拿剩下的银子,就急匆匆的出了田家的门。
像是要打消娄氏的疑虑和气闷,午时,田卿就拿出一些长生果来炒制。
吃了从来就没有过的长生果,那香脆滋味确实不一样。
娄氏虽然心疼银子,也不再扫大伙的兴。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娄氏又来到田家。
等田家兄妹吃罢饭,心里不存事的娄氏在厨房和田卿说起姜大奎的家事。
那狠毒的宋氏听了大儿媳的挑唆,竟然把没带回多少银子的姜大奎一家给赶了出来。
“唉,可怜大奎媳妇还一身的病,四个不大不小的孩子,这一大家子咋活!”
田卿也是替姜大奎一家子的命运叹气,可也没别的法子,如今她和哥哥也快成了泥菩萨难保自身。
次日吃罢早饭。
田卿从厨房端出哥哥的药,抬头见日头还缩在云里没露头,怪不得婶子说今儿必定有雨。
拿着糖块哄着哥哥喝了药,让哥哥带着逸儿在前院玩耍,她要趁着雨还没落下,先把青瓜和雪里蕻种在后院。
从杂物房,找了新买的小锄头,径直去了后院。
看着菜地里整理好的田畦,田卿眼里热热的,婶子是啥都替她想的周全,知道她要种菜,昨儿后晌就让武叔爷俩过来给她收拾荒了许久的菜地。
想着娘的样子用小锄头把田畦挖了几道浅浅的沟壑,把菜种匀匀的撒上,又盖了一层薄土,
连着把两样菜种都种上,抬头看着这会天黑的很,想必这雨不到午时就会下来,就歇了去前院井台打水浇地的心思。
菜地尽头靠着后墙长了颗手臂粗细的褚树,田卿想着哥哥不是正常的,她是个丫头,要是村里人有个歹心,翻墙有这颗树倒是便利。
不顾腰酸痛的利害,去厨房拿来砍刀,用力砍着这颗褚树。
唉,自个还真是拿绣花针的手,树还没砍断,手掌已经磨了几个红殷殷的血泡。
“爹,要下雨了,咱的茅棚恐怕弄不好吧?”
想起娘和大嫂绝情的话语,病殃殃的媳妇闺女,姜大奎握着镰刀的手都有些哆嗦,“海子,弄不好也要弄,就是今儿没雨,说啥也不能让你娘和你小妹躺在大槐树下,她俩的身子受不住。”
田卿听到后墙有人说话,好奇心起,找来几根木棍架了起来,脚踩着木棍头堪堪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自家后墙外面长满了各色杂树和茅草,距后墙有一丈多远的地方,清理出来一片净地,上面堆了几颗大树和一些枝丫。
俩和宏儿大小的男孩在扯树枝上的叶子。
费了好的劲,田卿才看清,手握镰刀正挥汗如雨割着茅草的,竟然是昨儿卖给她长生果的汉子,她还欠人家五两多的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