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悄悄潜入了卷秩楼,偷取了部分心法。
那天师父远行,他也不便长时间违命逗留。既闲来无事,他便找了处僻静的山崖,尝试起刚刚修习的流云踪。
不料终究力有不逮,他迎着风飘然起飞,落地时却是一个倒栽葱的姿势。
委实狼狈,好在无人知晓。
心念刚转到这里,忽听得近旁一株繁茂如云的梨花树上有人在笑。
那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响彻了整片山谷。
他凝目探寻,方才看到那密密匝匝的雪白梨花中,有一双细腻纤瘦的玉足在一前一后地晃悠。
“谁在那里!”
他被人目睹了狼狈状,一时又羞又恼,厉声斥问。
皎洁的梨花中探出一张粉嫩的小脸,怯生生地望着他。
“我不是存心笑你,只是实在忍不住。”
说完她又笑了。
他横眉怒目,狠狠瞪了她一眼,拔腿便走。
她又出声叫住了他。
“对不住,我在这里坐了许久,现下不知该如何下来。你能不能到树下接着我?”
他拧了眉,却没拒绝。
后来他千百次地回想,若是当时他转身走了,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悔。
他记得那天,他站在梨树下,张开了双臂,眼睛望着那树上的小人儿。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纱衫,风吹过,便露出她那光滑细致的小腿。
她却不急着下来,摇着一支缀满了花的梨枝嘻嘻笑道:“你们仙道的弟子是不是都同你一般,即便再灰头土脸也仍然帅气得紧?”
那时锦儿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容色娇艳,清脆的嗓音好像初春才出了窝的黄鹂,稚嫩动听。
齐无离听她委婉地夸他帅气,不由得红了脸,目光闪烁,不敢同她对视。
锦儿身形一动,从树枝上滑落。香风扑面,他的双眼被她的衣裙遮蔽,他只能觉出双臂间多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事。他不敢喘气,把自己憋得脸色通红,一动也不敢动。
“你放我下来呀!“
锦儿掀起了盖在他头上的衣摆,乌云般的秀发下,他看到一张宜喜宜嗔的笑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肩膀。
他忙把手一松,手上空了,心里好像也空了。
“喂,你傻了么?”她抬起手戳戳他额头,那冰冷又柔嫩的手指好像点燃了他心中的烈火,烧得他头晕目眩。
锦儿神色关切,吃惊道:“你这是生病了么?怎么脸这么红额上又这么烫?”
“我……”齐无离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呶,这枝梨花好看吧?送给你了!”
齐无离接过梨花,见她一双如春水般明澈的凤眼兀自不舍地跟随着他手上的花枝,不禁笑道:“你很爱梨花么?”
“那是自然,我守着这株梨树等它花开等了好久呢!”她嗔了他一眼,微微撅了嘴,“喂,我把我最喜爱的东西都给了你了,你可不能忘了我!”
“我不叫做‘喂’,我是璇玑门弟子齐无离。”
“那我以后叫你阿离好了!”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吃吃笑道,“可是我却更愿意叫你‘喂’呢!”
笑过一阵,她又对齐无离道:“你记住了,我叫锦儿。”
“锦儿……”齐无离口中默念几声,只觉一丝丝甜意在唇舌尖流淌,宛如极为干渴之时喝到了最甘美的泉水,说不出的美妙。
“我要走啦,过几日再来,你可得等着我啊!”锦儿蹦蹦跳跳地边跑边回头看他,一串银铃般悦耳说完笑声渐渐远去。
齐无离想要叫住她,却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自己为何要叫她,只得站在树下,盯着满树梨花生了半天的闷气。可是闷气生完后,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心口那种失落的感觉,却就此滞留不去了。
那枝梨花从此就入住了修元殿上他的寝房中,也入住了他心中。
他知道自己该放下这份想念,好好修炼。这世上比锦儿美貌的女子千千万万,他无需眷恋。
可越是压抑,越是难舍。
终于有一天,他趁着师父出门不归,悄悄在夜色中寻到了那株梨花树。
冷冷的月光下,那个白色的人儿蜷成一团,倚靠着梨花树,酣梦正甜。洁白的梨花簌簌地飘落在她脸上、身上,却丝毫未能打扰她的好眠。
齐无离不禁羡慕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就连睡梦中都是她蹦蹦跳跳的身影,从未有一天睡得安稳。他蹲在锦儿身边,轻轻拂去她面颊上的落花,既盼着她醒来跟他说说话,又怕她醒来就要回去。
许是觉得有点痒,锦儿伸手挠了挠鼻子。那只手玲珑可爱,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了。
“阿离!”锦儿睁着惺忪睡眼,惊喜地喊了出来,“我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还以为你再不会来了。”
“怎么会?只是修炼日程太紧,我实在是没空。”
“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没指望你真的来。”锦儿高兴得浑身都是笑意,揽住了他的脖子,“不过你来了就太好了,没人陪我玩,我都寂寞死了。”
“你没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没爹没娘,更不会有兄弟姐妹。人家都说我是个小妖精,你怕不怕啊?”
锦儿好像一只无骨的幼兽一般,软软地靠在他怀中,手上拿着梨花扯花瓣。
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难过,齐无离却心中酸涩起来。他双亲俱在,兄弟满堂,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