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忽然传来扑翅声,原来是椋木鸟见她没能跟上,转回来寻她了。
云绯若再不敢大意,小心地跟随椋木鸟前行。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忽然一亮。只见椋木鸟停在一处峭壁边,不再飞翔。那峭壁之下郁郁葱葱,云绯若拣了一块大石投下去,毫无声息。峭壁上,一道整齐的石阶赫然嵌在其中。那石阶陡峭笔直,一望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几百几千级。
“千机重地?”
石阶底部,一方椭圆鹅卵石随意放置在树丛边,上书四个青灰篆体小字。天色若是昏暗点,或是眼神稍弱点,恐怕根本看不到。
门口并无守卫,想来千机门对自己的机关术甚是自信。亦或他们也知道,寻常之人绝到不了此处,能到了此处的也绝非是几个守卫能拦住的。
她收了椋木鸟在手,一路上行。石阶虽陡,但于她而言毫不费力。石阶近旁都是光秃秃的石壁,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纤尘不染。
云绯若方才在林中被吓得惊魂四散,此刻见着这些干净的石头越看越喜欢。凑近了细瞧时,却见石壁上映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吓得她尖叫一声。
“鬼啊!”
那鬼似乎也下了一跳,往后一退。云绯若这才想到自己在林中沾了那不知名禽鸟的血肉,竟忘了洗一洗,此刻在石壁上模糊照见,可不就是形如鬼魅?
好在这山崖上别的没有,溪水却是一路相随。云绯若找了处泉涧抹了把脸,又就着石壁细细查看了一番发饰和衣物。
“咦,你怎么在这里?”
石阶上方,一绿衣女子顿了脚步,诧异地看着她。
“洛舒醉!”
云绯若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去抱住了她。若换成平常她也未必如此热情,但此时她担惊受怕大半天,没见到过个活生生的人影,看到一张熟面孔自然如遇救星。
洛舒醉睁大了眼睛,别扭地推开了她,瞪眼道:“干什么?我可跟你不熟!你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云绯若想到自己此来目的实在是不便直说,于是取出包袱中的画轴,笑道,“我师父让我来给少掌门送卷画。”
“你师父是”
云绯若脸上一僵,她方才忘了自己师父与齐无离关系并不融洽,又怎会千里迢迢地特地跑来送画?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又撒了个谎。
“绵生派的楼西悯楼掌门便是家师。”
洛舒醉顿时缓和了脸色,笑吟吟地拉着她手:“怪不得你功夫好,原来是楼师伯的高徒。我说你的剑法怎么那么眼熟呢?不过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这些年师父一直遣我四处办事,故而没能与洛姑娘相识。”
云绯若暗暗打了下自己嘴巴。叫你撒谎,一个谎言免不得要用一千个谎言去填补。
“叫什么洛姑娘,太生疏了,叫我阿洛就成了!”洛舒醉眼珠转了转,羡慕地盯着她背上长剑,“那天你这剑一出鞘我我就知道打不过你。”
云绯若心颤了颤,她若是认出这柄剑的话自己可再不知道怎么圆谎了,想来只得和盘托出。
幸好洛舒醉并没追着剑说:“我哥哥是萃玉门的门主,当年也是玉衡真人门下。咱们不打不相识,我哥哥知道了一定十分欢喜。”
“原来她是洛新匀洛师兄的妹子,怪不得面熟,他们兄妹本就有些相象!”
云绯若哭笑不得,她自称是楼西悯的弟子,生生比洛舒醉矮了一辈:“那我还需叫你一声洛师姑呢!”
“哎,乖!”洛舒醉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心情极佳,“话说呢,这师姑我是不配的,我功夫还不如你呢,改明儿可得好好点拨点拨我。”
两人再次相逢,各自都有一肚皮的话要说,叽叽咯咯聊个不停。
洛舒醉身边跟着个劲装汉子,脸上不免起了为难之色。他奉门主之命送洛姑娘下山,此时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但他又不敢出言相询,生怕洛姑娘以为他在赶客。这位可是本门的娇客,万万不可得罪。
至于这位浅红衣衫的绝色女子
他的眼睛扫到了她手中的椋木鸟,心中哀叹一声:“也是个得罪不起的啊”
“你是要去找无离是吧?这会儿他在门主那边,我带你去。”
洛舒醉兴冲冲地转身,拉着云绯若前去。
“你跟他很熟?”
洛舒醉忽然红了脸,一双水杏眼含羞带怯:“我是他的未婚妻子。”
她的声音低如蚊蚋,离得稍远些便听不分明。但这低低的一声,听在云绯若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有未婚妻,这究竟是近半年的事?还是很早以前的事?若说这半年,她在他心中算是什么!若是早就有之,他又为何骗她!
山中风冷,吹得云绯若的心结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