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山谷中泉水溅溅,婉转的鸟鸣低一声髙一声,相互应和。树枝迅速地抽条生长,杜鹃也绽开了花苞,浓淡不一的朱红和翠绿染遍了谷中的每一处角落。
这样大好的春光原本充满了生气,但这一切却被一层淡淡的黑雾所笼罩,充满了死气。
山谷中的街巷上人迹杳杳,唯有最外围的陌巷中时而有人行色匆匆,好像那整齐排布的屋宇中随时会钻出几只吞人的鬼。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最中间的那幢房子中却爆出了一声怒吼。
“摇光,我的锦儿呢?”
摇光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天枢。
她从芳华门出来时心绪不宁,一时间竟忘了锦儿还在谷外逗留。天枢只道她将锦儿带去芳华门了,想到这些日子闷在夏溟居也确实为难了她,故而假做不知。谁知道过了些日子摇光回来了,锦儿却没回来。
“烦死了,她自己长着腿,我又不是她娘,我管那么多!”摇光有些心虚,但面对着天枢她嘴上自是不肯服软。
天枢冷冷看了她一会儿,干笑了几声:“怕是会旧情人会得神思不属,什么都忘了吧?怎么样?玉衡嫌弃你了吗?也是啊,人家堂堂仙道至尊,怎么看得上一个魔女呢?”
“我同他如何关你什么事?”摇光怒气冲冲地往外走,道,“我弄丢了那丫头,我找回来便是!”
“站住!”天枢喊住了她,“我前几天已经遣人去查探了,不日便有消息。你且安心在谷中候着,大战在即,不能再出差错。”
摇光转头斜睨着他,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门柱,笑道:“看来她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什么都不如你称霸仙道来得要紧。”
天枢不理睬她嘲讽,又问道:“你带去的那些魔兵呢?”
“就守在芳华门咯,你又没叫我带回来。”摇光笑吟吟地挥挥手,“没什么事的话我去休息了!”
天枢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头痛不已。他想起当日他是交代了曲苏,没想到曲苏才做了几日门主便一命呜呼。死了一个曲苏不要紧,倒是那些魔兵若是留在芳华门被人破解了其中术法,那才令人伤脑筋。
“摇光仙子秉性不改,还是那么天真烂漫哈哈哈哈。”
筑木打了个哈哈,天枢听到“天真烂漫”几字不由抖了抖,揉着额头道:“她哪是天真烂漫,她只不过是存心给我难堪。”
“魔主如若不放心的话,我去把那些魔兵带回来把!”
卜叟双眼精光湛湛,一看便知天枢心内纠葛。
“那就劳烦先生了!”天枢如释重负。
“还有一事……”卜叟犹豫了下,吞吞吐吐道,“早间属下卜了一卦,锦儿小姐似乎是在西北方向,距此甚远。”
“西北?芳华门吗?”天枢愣了一愣,不解地看着卜叟。
“似乎是入樵山那边。”
“入樵山?”天枢面色大变,他怎么会忘记,入樵山上便是千机门,锦儿前世的冤孽齐无离便在那里。
“要么属下顺便带人上千机门讨要锦儿小姐,想来齐无离新任门主,绝不敢跟魔主对抗。”近些日子传出消息,千机门的掌舵人易位,继承门主之位的正是新婚不久的老门主之子,萃玉门掌门的妹婿。
“入樵山上机关重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天枢手握茶盏,凝眉思索了一阵,道,“齐无离当年与锦儿有终身之约,如今她体内虽换了魂魄,他看在云绯若的面上也会善待。如此一来倒是比在外流落更令我安心。”
“那日后斩除仙道,千机门如何处置?”筑木坐在窗边,手上拿了只精致小巧的凿子在一方光滑如玉的木块上挖出一个个小坑。此时听到天枢的话便抬头问了一句,他始终都无法理解天枢对锦儿躯壳的执着。
“齐无离如果识趣那是最好,他要是愿意同萃玉门划清界限,改娶锦儿为妻,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女婿。反正千机门行事邪肆,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向收仙道各派排斥。如若不然,待我一统仙道,对付他便如囊中取物。”
筑木低了头,收起凿子,摸出一把小小的锯子:“到了那一日,齐无离以小姐为质,魔主又当如何?”
“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魔主自有打算。”卜叟见筑木在这上面纠缠不休,天枢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忙居中调停。
“我只是提醒魔主,切莫因为一时心软而功亏一篑,夏溟居上下人等押上了这一世的身家性命,全都着落在魔主身上。”筑木停下手中活计,对着卜叟冷冷一笑。
“筑木先生可有良策?入樵山上机关遍布,莫说是人,便是寻常鸟兽也过不去。除非你能脚不沾地,飞跃入樵山直达千机门。”
天枢其实并不打算考虑先对千机门出手,他与齐无离打过交道,此人心思灵敏,千机门那些阴诡手段更是无一不通。当初若非有锦儿牵制他,绝无可能令他轻易入彀。但他又不能给筑木泼冷水,让他冷了心。
“属下方才倒是想了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偷入千机门,把锦儿小姐接回来。”
夏溟居几个人绞尽脑汁,为了远在云常山尽处的锦儿筹谋。却不知道那生在千机门的初颂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萝藦果然如她所料,不出一月便回去了。
事情说来也简单。
齐无离婚后不久老门主便退了位,老夫妇二人从此移居别院,闭门不出。齐无离与洛舒醉新婚却无燕尔,过后更是借口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