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明,刘威扬如同往常一样升座宝殿。他的脸上无喜无怒,似乎昨日之事根本一无所知,但是群臣心里有数,这位陛下耳聪目明,京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手眼何
况是喜峰河口那等大事。此时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又怎敢开口多言?
眼见群臣闭口不语,刘威扬才悠然说道:“昨夜亥时,有枭卫连夜入宫,向朕禀告昨日发生的一件大事!不知诸位可曾知晓?”
群臣此时自然没人敢出来接话,谁知道陛下雷霆一怒,先要了谁的脑袋?
刘威扬也没指望群臣回话,而是直接责问京兆尹赵明觉:“赵卿,你是天京城的一方父母,城中大小事务按说你都脱不了干系,昨夜之事你总不会说不知道吧?”
赵明觉硬着头皮道:“回禀圣上,昨夜戌时,三峰闸外,足印崖畔,有一漕船遇袭爆炸,我已派人去岸边查看,加紧调查,待有结果,定向圣上禀报。”
刘威扬听了赵明觉的回应,冷眼扫了一下群臣:“还有没有人有话要说?”
站在刘威扬身边的王景手中拂尘微微摆动,刘一周心领神会,举起笏板道:“回禀圣上,臣刘一周有本启奏。”
刘威扬点头:“讲!”刘一周略作犹豫,瞄了一眼王景,王景却根本不再看他,如同老佛入定一般陷入物我两忘之境。刘一周无奈,只好咬牙道:“臣参国舅莫崇山,主管天京城漕运,监察不力
,以至漕船遇袭,震动京师,实有渎职失察之过。”刘一周先提到了莫国舅渎职失察,这只是小问题,莫国丈不动声色,莫国舅则是狠狠瞪了一眼刘一周,刘威扬听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表示。说实话莫崇山混帐事做了无数,也不差这一宗,这些年参奏他的本章也不是没有。纵然无用也总归是拦不住白简搏击,这点小事他也不在意。只当是刘一周犯了都老爷的毛病,没事寻自己
晦气罢了。
可接下来,刘一周的话如同黄钟大吕震动朝堂。“经查,遇袭漕船之上,载有墨门军械,乃数月前军械库丢失之物!另有数艘漕船自三峰闸遁走,入喜峰河,最终目的乃是…”刘一周停顿了一下,“乃是天命草原,供胡虏
南下攻城之用!”
此言一出,金銮殿内一片哗然,一旁的莫崇山立刻暴跳如雷,指着刘一周大骂:“一派胡言!这是彻头彻尾的污蔑,污蔑!”骂完莫国舅随即跪倒在殿前,朝刘威扬哭喊道:“圣上明断,这个刘一周所言纯属捏造,这是构陷忠良,栽赃陷害啊圣上!臣既是大燕的臣子,也是皇室国戚,于国于家,
臣万不会通敌卖国啊!”
莫国舅跪伏在地,其他莫国丈派系的官员一样跪在地上,山呼:“请圣上明断!”
毫无疑问,莫国丈在朝野中拥有巨大的势力,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一周参奏莫国丈家通敌卖国,这些官员自然要护他。
刘威扬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问刘一周:“你说的,可有凭据?”刘一周瞄了一眼王景,王景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示。刘一周一时有些迷惘,搞不清王景在想些什么,又担心王景是要牺牲自己达成某种交易,一时间心中紧张顾不
上说话。
莫国舅见刘一周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刘一周咆哮:“刘一周,你哪有凭据,根本就是虚言构陷!给臣和臣父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这是陷害忠良!”
刘一周急道:“不但如此!国丈还曾以自己的私人印信加上神策军军令,要求我军将士放走另外几艘漕船,若非如此昨晚绝对能把那几艘船一网打尽!”
“简直是血口喷人!”莫崇山怒道:“陛下,刘一周无凭无据构陷大臣,分明是受人指使谋害朝堂大臣,请陛下穷治刘一周之罪,再查他背后主使之人!”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国丈站了出来,他没有针对刘一周,而是对刘威扬躬身道:“圣上明断,老臣失察,以至昨夜漕运遇袭,震动京师。臣子崇山,主持漕运事宜,首
当其冲,臣请免去莫崇山监管漕运之职,臣罚俸三月,闭门思过。至于军令、印信之事,请以枭卫详查真相以正视听。”
说完,莫国丈跪伏在地,一旁的莫崇山急道:“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莫国丈不理儿子,而是微微回头朝着后面使了一个颜色。身为朝堂重臣,莫家手里又怎会没几个可以效力的御史言官?虽然事发突然,但是既为言官词锋无碍,千言文章
倚马可就,不至于因为突然遇袭就乱了枪法。此时莫家门人,御史凌大宁立刻抢步而出躬身道:“臣凌大宁有本参奏!”
刘威扬还是一语不发,只是点头,他倒是要看看这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到底要演什么样的戏。
凌大宁朗声道:“昨夜漕船出事后,神策军的一批人马已派人前去调查,在河边的石滩上勘察了船只碎片。后回天京城核对校验,这船……乃是太子殿下的私船!”凌大宁的话一出,朝野又是一片哗然,这事怎么又牵扯到了太子身上?刘宸英还在天水,群臣此时自然都看向太子的护持,太师顾世维。顾世维列于文官之首,此时却是
一语不发如同神游天外,仿佛这一切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皇座上,刘威扬又问道:“凌大宁,此事你又是从何而知?”凌大宁躬身道:“此事乃神策军遣人调查,今晨告知下官。昨夜漕船爆炸后,守卫三峰闸的一只神策军便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