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灯是秦大伯做的吗?”
秋香看着陆挽裳手中的两只祈天灯问道。
陆挽裳点点头,“是的。”
“我记得秦大伯一般只用白纸糊,上面不会有别的颜色,”秋香自言自语道,“那这两只祈天灯上的图画,莫不是顾大哥画的?”
“我和你嫂子在上面各画了一幅画。”顾吟风笑着指给秋香看。
“原来是这样啊!”
秋香恍然,和刚刚的顾吟风一样,她也感到有些惊讶,“我单知道顾大哥是读书人,画出来的应该不错,还以为这两个祈天灯上面的画都是他作出来的呢;只是没想到这幅画竟然是嫂子作的,而且同样这么好看,和顾大哥画得不相上下!”
“还好吧。”
陆挽裳谦虚地笑。
就像她白天用面团捏制巧果一般,画画也是同样的道理,只要她在心中想到什么,手上便能够将其给做出来,而且十分贴切,最多只是差之毫厘。
更何况她画的是曦月宗,而她从小在曦月宗内长大,在曦月山上生活了十几年,早就把每一处地方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了,她在祈天灯上画出的这幅图画完全就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
秋香把一只祈天灯递到陆挽裳的手中,“这个既然是嫂子你画的,那就给你吧,我来放这一个。”
“好。”
陆挽裳点头接过来,没有推辞。这是她第一次过乞巧节,此时放祈天灯正好感受一下这种气氛,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
秋香还未出阁,她放祈天灯是为了乞巧,而陆挽裳则就是单纯为了玩了。
她们两个人将两只祈天灯放在地面上扶稳,顾吟风拿来火石点燃上面的灯芯,只一刹那,灯芯便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股跳跃舞动的火焰,在白纸糊的灯罩中散发着火红色的光芒,透过上面两人作的图案,映在陆挽裳和秋香两个人的脸上。
片刻的功夫,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地松开手,祈天灯宛若两只纸鸢飞鸟一般,在火焰兴奋地跳跃之下缓缓向空中上升,掠过三人的头顶,越过高高的房檐,然后随风远远地向别处飘去。
三个人都顺势抬起头,看着空中飘摇上升的祈天灯。
秋香的眼神有些恍惚,在漆黑的夜幕之下,纵然天穹中有清辉洒落,星辰闪烁,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中,祈天灯的光芒盖过了月色、盖过了辰光,仿若水中倒影一般深深地沁入她的瞳孔里。
“织女,”
“我不要心智聪慧……”
“我不要手指灵巧……”
“我只要我和爷爷平平安安的,就足够了!”
秋香清澈的眼眸中映衬着祈天灯明亮的烛火,一晃一晃的,如同山泉水激荡在凸起的岩石上,溅出一粒粒碎琼乱玉,仿佛下一刻纯净的珠泪就会从她的眼眶中夺目而出,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零零散散地垂落在地上。
她闭上眼睛。
……
陆挽裳也在看着半空中的祈天灯,秦大伯做的这个祈天灯比她当初和八师兄一块做的那个好多了,这个飞得这么高,飞得这么稳。
灯中的烛火摇曳不息,在翻转腾跃之间使得她在上面作的画都更显灵动起来,仿佛其中云雾缭绕,仙鹤鸣啼,真的有仙人的身影若隐若现的飘过……
那是曦月宗,
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陆挽裳忽然明白过来,凡人过节不是因为有闲心,而是为了趁着这样的一个机会,以寄情思!
“修仙修仙,越修仙就越没有人情味么。”
她在心中想到。
似乎的确是这样的!在修仙界里,修为越是高的的修士就越无情。不知是因为专注修炼的原因,还是活了太久的时间,对于人情世故这些东西都已经看透毫不在意了。
只不过旁人是旁人,
而她就是她!
不管如何,她脚下的道不会改变。
……
“我是牛郎,她是织女。”
“但是我却不想像他们二人那样,被迫分开,一年才能见上一面,我要天天跟她在一起!”
“而我只有爬得更高,才能与她并肩而立。”
顾吟风望着渐渐飘远的祈天灯,心中安宁平静。
乡试!
……
————
与此同时,在陆挽裳和秋香以及顾吟风三人放祈天灯,心中各有所思的时候,距离灵溪村远远的山上,凉风阵阵阴冷的悬崖顶峰,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此人的身躯被一件宽大的黑袍笼罩遮盖,面容被隐藏在斜挡的帽子之下,整个人隐藏在夜色之中,仿佛连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黑袍上面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反射不出丁点的光芒。
他如同死人一般,悄无声息,寂静无声地默默伫立在山崖顶峰,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以及偶尔飞向空中的几只祈天灯。
“桀桀桀……”
“好一副安宁的景象!”
“即便是世俗界里那些蝼蚁般的臭道士发现,却也对付不了它!”
“毁我心血且不留一点痕迹,莫非是陈国那位出手?!”
“只是这老东西一直待在京城,这短短的几天也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此人忽然怪笑几声,声音干涩沙哑刺人,可以听出他此刻语气中极力压抑的愤怒。
“都怪封玄那狗东西!”
“说了多少遍了,可就是不听,偏偏去拿那些蝼蚁凡人去炼他那些破虫子!就凡人那点气血有个屁用,有种拿修士的肉身去养那些破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