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惶惑地唤他,突然觉得他人站得这样近,心思却遥远得怎样都碰不到。
“你受过的那些委屈,哥哥一日不曾忘却!”
他久久紧闭着眼睛,像是一睁开,那些逝去的痛苦又会一一倾泻而来。
九月中旬,北方传来军报,阿史那岚亲帅十万大军班师回朝,一番纵横捭阖,已于九月初夺得突厥汉王之位。
安内后攘外。对于稍有野心的王者,这几乎是一条颠扑不破的规律。
突厥那边不见有任何异动,朝中早已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这些日子,我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嗅出了其中一丝不安定的气息。先是,皇宫里的守卫突然换了新面孔,紧接着接连有半个月,萧别连面都不曾露。
事实上不只是摄政王萧别,就连我的二哥李宗谕,太保陈子放,甚至御林军统领顾端砚,我都没有再遇到过---所有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下午歇在窗下的软榻上,大概是吹了些风,醒来时,头便有些隐隐作痛。昏黄的光影里,模糊看见一个人影立在榻边。抬手揉了揉眼睛,细看,竟是我多日不见的二哥。
“二哥,最近老是忙得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掀了薄毯下榻,一边笑说,一边吩咐素弦去沏了茶。
“今天刚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你,真是有时间没来这个稼轩了!”半月没见,他也有些感慨。
“哥哥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呢?”素弦的茶来了,我伸手接过,递给他,终于忍不住问。
“咳咳……”他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突然呛了一下,咳出好几声才渐渐平息:“筱柔,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哥哥只想说,从今后,委屈,隐忍,不快……我们筱柔再也不要有……”
“委屈,隐忍,不快……再也不要有……”我低低重复着,微微弯起嘴角。曾经那样轻松恣意的日子,我们还能回得去么?
“筱柔,无论如何你得相信……”
“好,我信!”我突然打断他的话,快速地回答。不想听见安慰的承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自己相信,只要是你说的。
二哥轻叹一声,看着我很久,终于还是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初秋的凉意,就在这样轻缓的叹息里,渐次加深。
纹箫轻轻靠过来,换了热的茶水,听我说头痛,又忙上前帮忙按捏太阳穴。
“纹箫,最近怎么不见那个唐运找你了?”我拿手按了按紧绷的额角,轻声问。她的力道不轻不重,脑袋上的胀痛似乎顿时减轻了不少。
“公主……”纹箫低低地笑了,羞红了脸不肯回答。
素弦恰好自外间进来,一见这境况,忙笑着替她解围:“公主快别取笑她了,眼下那个人出了京城整顿军务,唐运将军岂有不随之理?”
萧别不在京中?这个消息来得这样突然,我一下子站起身,定定地看着素弦:“你说什么,萧别离开了京城?”
“是啊,今天天未亮,摄政王于西华门前点齐兵勇去了西北军的驻地平城,这件事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可是宫中还是有一些人知道啊!”素弦诧异地看着我说。好像,我早就应该知道这个消息。
眼下,西北军驻地远在城外三百里处,上午出发整顿军务,今夜势必赶不回来,那么……
莫名其妙,心口突然突突跳得厉害,想起刚刚二哥说,从今后,委屈,隐忍,不快……我们筱柔再也不要有……
这些天,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一整天心神不宁。
连带着两个丫头都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天黑下来的时候,没想到有一个人竟然来到了稼轩,执意要求见我。素弦通报之后,我立即带着纹箫从里间转了出来。
一见来人,纹箫掩饰不住地喜上眉梢。
“唐运?”我愣愣盯着来人,半天惊疑出声。
灯光下,他一身粗布戎服,外罩明光甲,竟是普通兵士的打扮。
我立即明白了,他这样做,无非是想避过宫中众人,于是敛起讶异,正色问:“唐将军这么晚前来稼轩,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果然,他微一皱眉,向我抱拳:“末将此次趁夜前来,并无人知晓,实在是有一件天大的要紧事必须面禀公主!”他边说边看了看一旁的素弦。
“都是自己人,唐将军不必顾忌,有什么事尽管直言!”我看一眼素弦和纹箫,微微笑了让他放心。
“今晨,末将跟随摄政王出城,本来打算直取平城西北军驻地,整顿军务。谁知走到半路,摄政王突然接到京中密报,立即驻扎原地,并密令平城守将庞潜即刻调遣西北军全部人马,于今夜子时之前务必回赴京师……末将不知其中变故,思来想去,也只有先告知公主,以防不测!”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萧别接到密报……半路挥师赴京……而二哥又说,从今后,委屈,隐忍,不快……我们筱柔再也不要有……
前因后果一一自心中理过,渐渐了然。萧别离京的这一天,二哥大概早就谋划好了什么,而这几天,连带着子放和端砚都没有露面,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兹事体大。
我一时竟也慌了神。
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着步,衣摆拂上矮几,带得上面物件一阵晃动。“咣当”一声,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