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的黎桑凤钰,在一片摇摇晃晃中醒来。身上的披风滑到扁舟一角,她蜷缩着身子斜斜坐在舟尾,沉重的脑袋轻轻枕在舟缘上,一动不动,任凭所有不安的摇晃。
她睁着眼睛,透过余光,看见黎桑非靖正坐在她对面。“你早就料到今夜会失败对不对?”
她冷言质问:“五日前,我曾问过你,太子寿宴,你有几成把握,你说一切取决于将离,到如今,似是而非,你作何解释?”
“当初我将他视为棋局中的核心,可他却偏偏要做那枚弃子,如今我只不过是牺
牲一枚于我无用的棋子,有何不妥?”黎桑非靖平静道。
“他救过你的命,一次次完成诸多任务,一步步助我们运筹帷幄之中,他怎会是弃子?”
“当初他落到平王的手中,我冒着泼天的风险,夜潜风尘府搭救于他,他却执意要在风尘府中留上一晚再返回浮光破寺,后来我才发现,他在风尘府铤而走险,皆是为了一个囚奴。靠一个存有私心的杀手来替我们杀掉漠沧狗贼,这步棋,险之又险!”
双眼不禁一灿,听此,黎桑凤钰如梦初醒:“所以,你才瞒着他,不告诉他我们的终极计划是什么?”
“他是帮我们完成复仇计划的核心,也是毁掉整盘棋的核心,我岂能安心将终极计划告知与他?”黎桑非靖轻蔑一笑。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派他在今夜行刺?”
“我早就说过,将离是我们花重金从神将司请来的,这笔钱花了便要实现它的价值。浮屠宫,狼人宴,便是我对他最后的考验。”
此言一出,彻底惊醒了尚在迷梦中黎桑凤钰,到头来,竟是他作的一场局?她忽然觉得很是可笑:“荒谬!费尽周折,付出血的代价,最后竟只是为了考验一个杀手的忠心,你疯了不成!”
“浮屠宫刺杀漠沧狗贼本就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只可惜狼人的心思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歹毒,狼人用黎桑要臣作挟,将我们的计划全部打乱,让我们知难而退,这一步,是意料之外的。”功败垂成,无疑是他众多计划中最失望的一笔。黎桑非靖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严厉:“我们本可以全身而退,然而他却擅自做主冒今夜之险,将转机做成死局!若他能忠心恳恳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他便不会置身绝境,那些仇人也不必死!”
“他若不忠,他又何必冒死刺杀漠沧狗贼!”黎桑凤钰极力辩驳。
“呵!弃子终究是弃子,今夜他的所作所为正好证实了我当初对他的怀疑!那夜我给他的毒丹,他竟喂到北水南来的口中用以威胁,这足以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找什么诱饵,更别说劝之服下,从头至尾,他始终对我们保持欺瞒!你说,一个对雇主不忠的人,他不是弃子是什么?”
当抵达浮屠宫,收到北水南来将离威胁北水南来擅闯九辰阁的消息后,黎桑非靖便第一时间赶至地下宫殿,发现北水南来所中之毒,正是毒丸所致,这才及时给北水南来服了解药,从那时起,他才明白,将离口中的计划是假的。
听到黎桑非靖的这番话,黎桑凤钰大脑幽地陷入一片死寂,她不再接口,脸上透着不可名状的神情,她敢笃定,将离对他们隐瞒了什么,而对将离忠心与否这件事,她开始失去了判断。一切是否如黎桑非靖所说,将离已经背叛了他们?
不知为何,她的心蓦然慌乱起来,她阖上双眼,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可每听到水珠滴落冷涧发出的声音时,炽云殿中的画面便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带血的弯刀不偏不倚地插入了将离的心脏,风人的弯刀再次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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