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你这个小人活该一辈子绝后!”
天色已暗,距离成铭到古宁村已经过去了三个晚上,可刻意压低声音的恶毒咒骂仍在李显上周住过的屋子里徘徊。
成铭看着这间不堪入目的土房子,心中的怨毒更甚。韩斌那小人虽坏,但至少有做人的底线,上次自己贡献了那些照片,他好歹还用扶贫专员投桃报李。这个职务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古宁村这块肥肉怎么都能刮出些油水来。
虽说少不得上供,可他至少能喝口汤不是?为此,成铭可是付出良多。不但做好了吃苦耐劳的准备,在韩斌面前就差讨好摇尾了。
老奸巨猾的韩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不明摆着的事吗?上次索要照片不就是捏住把柄好拿自己当枪使?这种伎俩要是看不透成铭就白在单位混了。面子上韩老贼是帮李显出气发配自己来古宁村,私底下的活计谁还不懂啊?
小人就是小人。
李显来这里不就是打算独吞肥肉吗?自己已经认怂了,这小人居然一点油水都不给。“做出成绩”?当他成铭是三岁小孩好哄?
再加上往古宁村走的这条破路,哪是人走的,要不是司机驾驶技术高超,估计早掉沟里去了。周一那天成铭强忍下了抢过方向盘将前面的黑车撞落的冲动,现在想来都怪他太善良了。
那小人不但绝了成铭插手的机会,还厚颜无耻的让自己住这么个破地方,他自个却住进了村主任的大屋里。
就算黎明义家里看起来挺破的,但包子有肉不在褶的道理他成铭可门清,更何况那屋里至少有个漂亮的小媳妇不是?瞧着那姓黎的熊样,指不定早就把人送进李显那小人的被窝里了。要不怎么这几天愣是把他这个专员扔这里不闻不问?
好你个黎明义,抱上小人的大腿就当自己是空气是吧?总有让你后悔的一天!
成铭尚在自勉,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声弄得一个激灵。他找出手机瞅瞅来电人,激灵就成了激动。这人已经联系了好久,可算是有回应了。
“有事?”
“韩主任、领导。行行好,下周结束您换个人来成吗?”
“理由。”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土啥都没有,茅房是旱厕我就不说了,竟然连自来水都没!窖水啊……枯枝败叶细菌密集,是人能用的吗?领导,这些苦我都能吃,可李……”
“嘟嘟嘟……”
“韩斌我槽你祖宗!”
成铭气恼万分的往炕上一躺,却被坚硬的炕面膈得生疼。再加上烟熏火燎的气味,他的火立马窜了起来,一骨碌爬起来有继续骂了一阵这两个小人以泄愤,却被又一通来电激得手一抖差点丢了手机。
“领导,刚您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您听我说,李显那孙子监视着,我什么都干不了啊……”
“是成铭吗?”
成铭一个哆嗦,这才看清此刻的来电人是个陌生的号码。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衫,牙齿互相碰撞的声音止都止不住:“哪……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男性,惊惧的成铭还在责怪韩斌让自己口无遮拦,可陌生的声音却让他一下子吃了定心丸。
“别慌,我是韩主任的姐夫。我叫……”
肃州那所曾被李显称之为家的房子,秦母手脚冰凉的站在主卧之外。今天女儿终于肯回来了,可却带了一个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人。女婿拜托的协议书随着手不停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只因为房间里传来的话语。
“给谁打电话呢?!”
“若若你别急,我给我小舅子打电话。”
“打给他做什么?”
“没事,就随便问问。”
“姓师的,不要做多余的事!”
“怎么会?我做什么不都是为了咱俩?”
“咱俩?你会跟你老婆离婚?”
“咳,说这些干嘛?不早了咱……”
“滚开!我警告你,怎么对付李显和那个贱货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老实告诉我,你跟你小舅子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让他关心一下成铭。你不是说他还有用吗?”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当初要不是他我怎么会……”
“不提,不提。我就是想帮你分担。”
“哼!分担?你是巴不得李显身败名裂才好吸他的血吧?”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不说这些扫兴的,人生苦短咱得及时行乐,若若你说对吧?”
“……”
“叩!叩!叩!”
秦母捂着胸口,一下一下用力拍响了房门。里面的声音已经让她无法听下去了。内里的动静顿止,门慢慢打开,冰冷和腥臭正从缝隙中渗透出来,像极了海鲜市场的冷库。
秦母模糊的双眼中印出一个身影,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只余陌生的身影。
怒其不争的巴掌还未落下,就被钳住。她努力挣脱钳制,跌跌撞撞的坐在了沙发上。心口传来的剧痛让她喘不上气,也许眼不见为净就是最好的选择。
昏沉中,一杯温水和几粒药丸出现在了眼前。秦母恍惚看去,陌生的身影渐渐变成了女儿的笑脸,和从前似乎没有差别。
“妈,快把药吃了。”
女儿的声音依旧甜美而优雅,温柔的帮她将那些药丸送服而下。剧烈的喘息中,秦母再次感受到了周遭的温度,然而冰冷依旧。她定睛看去,女儿的笑早已不是恍惚中的亲切,而是冷库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