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初步诊断病人已经进入肝癌晚期。中位生存期预计在十个月,最长不会超过一年。如果……病人的病情发展太快的话,可能……”
2018年9月15日,周五上午十点二十六。
今天依旧艳阳高照,可从州古县医院窗外投进来的阳光却给所有物事镀上了惨白色的外衣。过往的画面一幅幅出现在李显的脑海。六月的时候,夏萍就曾捂着右侧腹部缓缓坐倒。这周见面,她不止一次叉着腰。
苍白的脸色,额头的汗珠……
李显想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可他这一刻只觉得满是疲倦,连何时出的房间都没有印象。他抑住强烈的抽烟yù_wàng扭头看向了同样面色沉重的黎明义。
“黎哥,你……是不是早就……”
黎明义对上了这道无神的目光,能做的只是微微摇头后伸手捏住了李显的肩膀:“我知道她身体不好,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清楚的看到李显的咬肌高高鼓起,片刻后才渐渐放松:“先别急下定论,等下办好转院手续,去肃州看看再说。”
“你……”黎明义想劝两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后只得点头应是:“是该去大医院复查一下,李局……怎么跟她说?”
轻笑声出现在李显嘴边,这人看过来的目光中却没什么神采:“确诊了再说吧……”
两人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阳光灿烂的上午,这份沉重尚未传递出去。
“姐姐你赖皮!没见过这样还不认输的!”
“月儿,你该叫我什么?”
“许姨!你翻的这个已经快散了,不算!”
“人小鬼大!”
许言将手中乱糟糟的绳子丢给了眼前龇牙咧嘴的小家伙,又剥了块巧克力塞进她嘴里,有些庆幸身上装了些母亲平日爱吃的零食。
昨晚迟迟不见爱人和小家伙打来电话,许言带着无奈拨打过去,方才知道月儿的奶奶晕倒在家中,那时几人正往州古县医院赶。
她不顾旁人的阻拦,与李显一前一后到达了医院。爱人和那位古宁村的村主任围着夏萍忙前忙后,她便承担起了照顾夏悦的责任。一夜过得慌忙而漫长,她和爱人甚至来不及说上几句话。
噙着眼泪在怀里沉沉睡去的小家伙让她体验到了揪心的感觉,许言忽然觉得老天爷有些过份,为何要毫不间断的降下这么多事,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
今晨夏萍转醒,许言从这个农村老太太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亮晶晶的色彩。爱人和村主任在医院上班以后便开始再度忙碌,她自然万分的继续了照顾祖孙的工作。
“夏姨,您喝点水。”
许言打断了小家伙再来一盘翻花绳的要求,而是端着杯子送到了夏萍面前。眼前之人转醒之后话很少,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和小月儿的玩闹。但老人眼睛里饱含的东西凝如实质,许言看到了对夏悦的宠爱,对她的感谢和满意,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夏萍抿了几口,待许言重新坐在床边才轻握住了她的手:“丫头……”
枯瘦却布满老茧的手有些凉,许言赶忙起身回应:“有什么需要您说。”
不成想眼前笑吟吟的老人却摇了摇头:“跟月月玩去吧,这妮子已经等不及了。”
“我哪有?!是许姨想玩我才陪她的!”
夏悦不满的嘟囔一句,换来得却是夏萍和许言的笑。
三代人组成的温馨画面没有持续多久,脚步声就传进了许言的耳朵。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却觉得此刻爱人的步伐有些不同。
仿佛那份沉重开始传递。
许言把绳子交给了小家伙,刚回身打算问问医生的诊断,却从爱人的眸子中看到了让她的心开始深陷的东西。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反而成了一种佐证。
“夏姨……”
“月月,奶奶饿了,你和你黎老师去帮奶奶买点吃的好不?”爱人的轻呼被夏萍打断,她笑吟吟的表情丝毫未变,说出的话却让许言心中一跳。
小家伙期盼的眼神投过来,短短时间几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有了改变。许言笑着抱起她道:“还是我陪月儿去吧。”
“月月!”夏萍提高音量喝了一句,在小家伙可怜巴巴的目光中又低了下去:“听话……”
“走,跟黎老师说想吃什么。”
伴着黎明义的话语和脚步声,这间单人病房里就剩下了三个人。片刻沉默,夏萍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还有多长时间?”
许言见爱人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便赶忙岔开话题:“夏姨,月月刚出门,哪能这么快回来?”
夏萍没有回应,她只是笑着将目光投向李显。许言伸手轻捏下爱人,他这才回过神来,但却避开了夏萍的目光:“我给您削个果子先垫垫。”说着手就朝床头上放着的水果伸去。
“还有多长时间?”
抓向水果的手顿了顿,等将果子和刀握在手里,李显才顾左右而言他:“您是问诊断结果吧?县医院没查出来,下午咱们还得去肃州。”
果皮顺着水果刀的切痕出现,李显对自己削皮的技术很有信心,从头到尾一条细长的果皮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削的很慢,就像生怕突然断掉一样。
夏萍看看专心削皮的李显,又看看握住自己手的许言,长叹声代替了她脸上的笑容:“小李,姨没糊涂,我自个的身子我还能不清楚?”
长久的沉默,夏萍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力道渐渐加大。她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