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巨人的尸体躺在流沙城西北七十里外的那片石林中,那巨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身上那些巴掌大的血斑全都碎裂开来,几只秃鹫站在上面啄食着它们喜食的部位,尸体周围的地面上,有一大片黑色的血液,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幽深的血湖。
那些死去狼妖的残肢断臂已不知去向,作为妖族数量最庞大的族群之一,狼妖处理同类尸体有着自己独特的方式,他们讨厌浪费。
刺眼的阳光透过石林的缝隙照在山岭巨人的尸体上,一阵疾风吹过,血湖上面突然出现了一大团黑影,黑影越来越大,把方圆三米多的湖面全都掩盖了起来。此时,在山岭巨人的身边,已经立着十四五个身披黄褐色斗篷的骑兵,这些骑兵全都红布遮脸,身下骑着大夏国并不常见的双角黑犀,这类黑犀极具攻击性,短程冲锋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普通战马,且耐力极强,并不容易被驯服。
山岭巨人身上的那几只秃鹫匆忙叼了几块碎肉,扑棱着翅膀飞到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有些没来得及叼上肉块的,开始和同伴撕抢,一时间,沙哑凄厉的叫声响作一团,给这静寂的荒漠平添了几分毛骨悚然的寒意。
骑兵中为首的一人掀开脸上的红布,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一道暗青色的伤疤从脸颊一直延伸到喉结附近。他跳下双角黑犀,打了个手势,走到山岭巨人身边停了下来。
看到这疤脸人的手势,骑兵中有几个人一勒缰绳,默不作声地朝四周散去。
疤脸人围着山岭巨人的尸体转了一圈,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又用手指从血斑处蘸了点黑血放在鼻下闻了闻,最后视线落在了他喉咙里的那支穿甲箭上。
眉头微微皱了皱,疤脸人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蹲下身包住箭杆,缓缓拔了出来,箭身上残留的黑色血液顺着锋利的箭镞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疤脸人仔细查看着穿甲箭,却没看出什么名堂,就用布条擦掉上面的黑血,收进怀中。
缓缓站起身,遥遥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荒漠,疤脸人凌厉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丝倦意。
很快,几个散去的骑兵陆续返了回来,j朝着疤脸人摇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发现。
疤脸人沉默了片刻,刚要走又转回来蹲下身,把山岭巨人圆睁的厚眼皮缓缓合上,这才翻身上了双角黑犀,一伙人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
……
陈瘸子从昏迷中醒来,大腿后钻心的疼痛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像汹涌的海浪一般涌入他的脑海,疼的他痛呼一声,连着吸了好几口冷气。
过了好一会,适应了那股疼痛,陈瘸子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个地方四周都是长满青苔的石壁,一个冰冷狭小的铁窗横在头顶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不知从哪刮过来的一阵凉风,让陈瘸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浑身赤-裸,四肢都被铁链锁住,捆在了一根十字形铁架上。
“这是关押死囚的牢房。”
陈瘸子对自己所处的石屋很快有了判断。
三个月前他曾来过这里,那时捆在铁架上的是这片荒漠中一个杀人如麻的马贼头领,和他同来的还有叶昊天和刘大头,想不到仅过了不足百日,他便沦落到了和死囚同样的境地。
墙壁和头顶的天花板上不断有冰凉的水珠滑下,借着铁窗透进来的微弱光亮,陈瘸子看到了墙壁上的青苔和那些比青苔还厚的斑驳血迹,心不由的一阵阵抽搐,昨晚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又重新浮现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尖锐的簌簌声从后面传入他的耳中,他急忙扭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竟然被一个铁环套住,牢牢固定在了铁架上,不管如何用力也无法看到身后的场景。
“谁!”
陈瘸子惊叫出声,身为妖族以阴险狡诈着称的狈妖,最怕的就是有人站在身后,尤其是此时此刻,在这潮湿冰冷昏暗的石牢里,哪怕一丁点的声响都会让他心生恶寒。
没有人回话。
微弱的声响时断时续,像野狗的尖牙在啃咬着骨头,又像老鼠的利爪在挠抓着石壁,陈瘸子越听越心惊,在连问了几次都得不到回应后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说话啊,你到底是谁!”
陈瘸子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牢中回荡着,当他喊到第十七声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代替的是一阵低沉笨重的轰鸣声,前方那道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在一片幽暗的光亮中露出了一个略显单薄的细长身影。
“叶昊天!”
陈瘸子声音嘶哑的喊道。
叶昊天站在牢门前,没有出声,他看了陈瘸子一眼后打量了一圈四周,视线最后落在了牢房最里面的一个黑暗角落里,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陈瘸子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叶昊天的视线,当发现他瞅着自己身后刚刚一直发声的方向微笑时,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我后面有什么!”
陈瘸子背后又冒出了一股寒意。
“没什么,一个人。”
叶昊天边说边走了进来,厚重的牢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把刚刚挤进的暗淡光亮重新挡在了外面。
“人?”
陈瘸子暗松一口气,看到走过来的叶昊天正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他直接绕过自己走到了铁架后面。
“你好,七伯。”
叶昊天语气恭敬的说道。
“叶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