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脑海里纷乱一团,与曹彬重逢和归山的喜悦统统不见。
倘若玄逸真人不是为了解救自己而离山前往南荒,多半也不会遭此毒手。
从这一点而言,可说他是为了自己而死。
林熠心情沉重,低声道:“宋师兄,我先去灵堂拜祭玄逸师叔,咱们明日有空再聚。”也顾不得门规如何,御风而起直往一得轩行去。
邙山双圣在后面连声叫道:“林兄弟,别走那么快,等等咱们!”腾身追赶。
林熠充耳不闻,一路上眼前不断浮现玄逸真人生前的音容笑貌,泪水再也强忍不住。
他心急如焚,倏忽到了一得轩外。
灵堂中灯火通明,肃穆凝重,仿佛空气里都充斥着浓烈的哀伤氛围,满是焦纸与香烛的味道。灵堂正面的墙壁上,悬着两幅丈许长的巨大白底黑字挽联,中间挂了一个以素色花圈镶边的斗大“奠”字。
收殓玄逸真人遗体的棺木,静静停放大厅正中,朱案上供着他的灵位与一盏长明灯。
厅内鸦雀无声,数十名披麻带孝的一得轩弟子,依照着昆吾道家的风俗,要为玄逸真人守灵三日三夜,一个个双目红肿低声啜泣。
一位满头白发、面如重枣的道人身着黑色袍服,身躯笔直,一动不动跪坐在蒲团上,怀抱拂尘微合双目,轻轻念颂超度经文,正是昆吾另一位首座长老玄雨真人。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道士伸手拦住林熠,冷冷问道:“林师弟,你来干什么?”
林熠认得他是玄逸真人的关门弟子清平道人,神色憔悴望着自己的目光里,却暗藏怨恨与不谅。他回答道:“清平师弟,我特来拜祭玄逸师叔。”
清平道人恨恨道:“你倒好端端回来了,我师父却为了救你,莫名其妙丧命于奸人之手。林师弟,你如何对得起他老人家?”
林熠黯然,平素的伶牙俐齿此际全然用不上。
旁边一个中年道士低喝道:“师弟,师父之死乃冥教魔头所为,怎能怪到林师弟身上?快把路让开。”
清平道人忿忿不甘,又不能违拗大师兄的意思,缩回手突然“哇”的痛哭失声。
林熠走过清平道人,向那中年道士低声道:“清阳师兄,多谢你了。”
清阳道人摇摇头,叹口气道:“清平师弟心痛恩师仙逝,心绪激动难免语出无状。林师弟,你莫要见怪。”
林熠沉声道:“清阳师兄放心,小弟纵然踏遍天涯海角,也定要查找出杀害玄逸师叔的真凶,为他老人家讨回这个公道!”
他迈步走进灵堂,先斟了一杯清茶,双手捧起在棺前的蒲团上跪倒,心底默默念道:“玄逸师叔,弟子回来得晚了一步,便用这杯清茶为您老人家送行。放心,这回杯子里弟子没掺酒,是货真价实的‘碧云针’。”
“哗啦啦”的香茶洒落在青石地上,渐渐从缝隙里渗入地下。
林熠深深一拜,抹去眼角泪水,殊不愿旁人瞧见他哭泣的样子。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送别一位至亲之人,更因心头多了一层内疚自责,而越发的伤痛愤懑。
邙山双圣在灵堂外张望了片刻,心想这种晦气地方可多待不得,等了半天不见林熠出来,一溜烟出了一得轩,又不知跑到哪里去自得其乐了。
林熠再敬过三炷香,从蒲团上起身,退到玄雨真人近前低声道:“玄雨师叔!”
玄雨真人睁开双眼,淡淡道:“林熠,你回来了?”
林熠点头,问道:“杀害玄逸师叔的凶手可有了线索,究竟是何人所为?”
玄雨真人道:“如今看来,玄逸师弟之死,冥教绝难逃脱干系。待神霄派一战事毕,昆吾全派上下势必要与云洗尘算一算这笔血债。”
他一摆拂尘,接着道:“你既回来了,不妨先去拜见掌门师兄,也免他日夜牵挂。”
林熠道:“弟子想为玄逸师叔守过灵后再去拜见师父,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责怪。”
玄雨真人颔首道:“也好,你就在我身边相陪吧!”
林熠应了,取了一只蒲团,学玄雨真人的模样跪坐一旁,忽觉得今夜是这般的漫长寒冷。
天色微明,林熠离开一得轩径直往洗剑斋行去。
刚进洗剑斋,林熠正巧遇着四师兄清念道人,两人相见自有一分欢喜,略作寒暄后,清念道人说起师父正在书房。
林熠当即辞别师兄,驾轻就熟穿过了长廊,再走了一小段碎石幽径,便狻
清晨雾岚浓重,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怡人清香,凉爽的山风拂面,也令林熠的思绪为之一清。
他霍然想道:“容若蝶在筑玉山内布下了五时七候阵,使得邙山双圣与正一、神霄两派的数十高手也难入其门。倘若冥教要对付本门,何须半夜偷袭?只消将玄雨师叔一行诱进竹林,当可唾手成擒。”
再想到冥教高手既然要对付昆吾派,又为何单单针对玄逸真人下手,而放过隔壁的门下弟子,与同行的玄雨真人?况且容若蝶面对费久等人也未下杀手,何以偏来暗算玄逸真人?
这些关节一旦念及,林熠反而觉得其中悬疑丛生,大有文章,极为可能是冥教以外的魔道其他门派在兴风作浪。
只是行凶之人又是如何算准玄雨真人一行夜宿道观,进而伺机伤人?兼之玄逸真人的修为之高,于昆吾剑派中稳坐三甲,纵对上五行魔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