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位长老六人一队盘坐成弧形,彼此静静对视,或者干脆垂下头,一动不动地默默打坐。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玄雨真人微阖着双目,仿佛并不焦灼,却没有人能够透过他深藏不露的神情,探测到这位昆吾派的新任掌门真人,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一炷檀香烧到尽头,火星一亮又瞬间泯灭,冒起淡淡的轻烟。执掌昆吾剑派千年声誉、数百弟子生死的十三个人,依旧无人开口。好像,大伙儿都在试验别人的耐心,都在默默盘算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玄定真人猛然举起手,哼道:既然诸位师兄弟都不愿先开口,就让贫道来!玄雨真人道:玄定师弟,请!玄定真人宏亮的嗓音道:贫道的态度诸位师兄弟已经知道,便不赘言。贫道只想问一句,单凭区区一个林熠,能否杀害得了玄逸、玄干两位师兄?而玄冷又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将本门七名杰出的年轻弟子生擒活捉?这个疑问,在众人心头盘旋已久,只是由玄定真人第一个说了出来而已。
玄雨真人微笑道:玄定师弟,你问得好。继续说下去。玄定真人冷冷道:要解释这个疑问,只需要两个字,冥教!玄定真人停顿下来,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满意地看到所有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后,玄定真人一鼓作气地说道:三年前玄冷为何要私闯太玄阁?数月前玄逸师兄为何会在筑玉山附近遇害?林熠又为什么会突然弑师?假如说,这些悬案之间没有一点关联,有谁能相信?玄定真人顿了顿,继续道:从眼下我们掌握的蛛丝马迹来判断,林熠曾在筑玉山无端停留了十日之久。观止池的雁仙子、正一派的费久等人,都可证明他与冥教姓容的妖女过往甚密。
后来容妖女又毫无理由地放了林熠,在他回山后便发生了弑师血案。以贫道之见,这所有一切十之八九乃是冥教在暗中策动,针对我昆吾剑派的一场巨大阴谋!玄雨真人沉吟道:依师弟之见,冥教的阴谋又会是什么呢?玄定真人坦然道:我不知道,相信在座诸位同样也不清楚。所以,贫道才觉得,与其现在杀了林熠为玄干师兄报仇雪恨,不如将他放了,随后顺藤摸瓜,查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玄雨真人道:贫道明白了。师弟的意思是,林熠和玄冷均是受了冥教和容妖女的指派或怂恿,所以不妨顺着这条线索寻到容妖女,将他们一网打尽。玄定真人道:掌门师兄明鉴,贫道正是这个意思。我的话说完了,若有谬误或不到之处,请诸位师兄弟不吝赐教。众人沉默良久,都在思索玄定真人的论断。
蓦然玄恕真人的眼皮一抬,说道:掌门师兄,你是否感觉到后殿有异常?玄雨真人断喝道:玄恕、玄澜两位师弟,速到北斗斋察看!玄恕与玄澜真人微一点头,双双身形晃动,已消失在通向北斗斋的偏门后。
转眼工夫,就听玄恕真人的声音传来道:请掌门师兄与诸位长老移驾北斗斋!前殿十一名昆吾派掌门耆宿齐齐站起,在玄雨真人的率领下穿过偏门,直抵北斗斋。门内触目惊心的景象,令每一个人刹那间都看得一呆。
清正、清严等六名执法弟子软软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神情充满惊骇。然而林熠的身影,却无声无息地从这间屋子里蒸发。
玄澜真人站起身,压制住悲愤与震惊低声道:全是中了#039;血罩神功#039;,一击毙命,连挣扎呼叫的机会也没有。玄思真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吐道:冥——教!砰!玄定真人一拳轰塌半边门框,恨声道:这个孽障!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明白,除了林熠,不会再有别人。
玄参真人疑惑问道:从、从这儿到、到前殿,不、不过百尺,为、为何我们没、没察觉到——一、一点动静?玄澜真人冷笑道:办法多了,至少贫道就可以想出一个。只要用灵符事先将北斗斋封印上,里面闹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玄思真人道:问题是鉴月殿里里外外防范森严,怎么可能让人事先潜入,设下灵符结界,再把林熠劫走?玄定真人冷冷道:那就要问玄恕师兄了,鉴月殿的安全可是由他负责的!玄雨真人苦笑道:可是玄定师弟,地上躺着的六个人,全都是玄恕师弟苦心调教数十年的执法弟子。玄定真人徐徐道:那么请问掌门师兄,还有谁能事先办到这点?是你还是我?玄雨真人面色一变,玄干、玄逸两位真人仙逝后昆吾剑派产生的隐患,终于露出了端倪。
他摇摇头,谁也不知道这是代表什么意思,然后沉声道:责任不妨稍后再追究,现在立刻封锁昆吾山,追捕林熠及其同党!玄澜真人苦叹道:从尸体的迹象判断,他们离开已经多时了。如果外面没有弟子发现拦截,此刻早已出了昆吾山。玄恕真人突然走到玄雨真人面前,缓缓跪倒,沉声道:无论如何,贫道难辞其咎。请掌门师兄恩允贫道辞去刑堂执法长老之职,送后山面壁思过,等候长老会公推的下一任刑堂长老问罪处置!众人尽皆愕然,连玄定真人也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中,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个林熠已让整座昆吾山全部乱了套,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会更加棘手。
只是这些,林熠已经无法知道了。他昏沉沉地醒来时,不出所料地躺在了一张舒适豪华的红木软榻上。帐帘低垂,遮掩住外面的情景,幽暗的光线透隙而入,让他感觉到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