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狐疑地打量着二人良久,末了冲顺治拱拱手,算是行了君臣大礼,也不用顺治赐座,他自己一撩蟒袍后摆坐到了炕上,一边卷着马蹄袖一边慢条斯理道:“皇上这么晚不睡,巴柏召个小贼头子进宫做什么呢?”
卷好袖子,仿佛准备打人似的,他又看着小宝冷笑道:“炕出你很能打嘛!竟然一个对十来个侍卫,当初本王真小看你了。莫非在本王面前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个小家伙就是你?怎么看也不像啊!果然真人不露相!”他啪啪地拍起手来,左右手各戴一枚硕大的价值连城的蓝宝石戒指,反射的蓝光幽幽投在他脸上明灭晃动不停,使他的脸看起来格外阴森,一双黑豆眼寒光杀气直闪,刺向跪在地下的小宝。
小宝心里急剧转着念头,跪在地上头也不抬道:“奴才知错了。皇上已经训了奴才足足小半时辰,奴才自知子粗鲁,以后一定好好改掉这坏毛病。”他心里明白,绝对是那被打的侍卫头领去告状兼通风报信了,这间话算是对多铎交代君臣二人在说些什么。
多铎哪里相信,啪的一拍身边的炕桌,那盆价值连城的玛瑙玉石盆景空嗵一声摔到坚硬的金砖地上,顿时砸个粉碎,迸出的碎片甚至划破了小宝的脸。一条条细血丝顺着小宝脸上的伤口慢慢沁出。
顺治大吃一惊旋即大怒,刚想站起,就见小宝漫不经心摸摸自己的脸,看着地上粉碎的盆景啧啧道;“可惜可惜!这么值钱的宝贝竟然就被豫亲王爷一巴掌拍个粉碎!哎,反正皇上屋子里值钱东西多,如果王爷生气,再想砸哪样,小宝给你捧过来往地下砸,不值得您巴掌疼。皇上,您还是站开点,小宝的脸哪怕被豫亲王爷划得破了相都没关系,可是皇上是龙体,脸上要是不小心被王爷划出十七八条口子,那可不了。说不定走出去,人人都会问,哎,谁这么大胆敢对皇上动手?”
小宝面无表情絮絮叨叨说着,心里其实在急速转着念头想脱身办法,他非常清楚多铎的烈子,只要今天一个不好,交代在这里也是很有可能——难道跟他真的动手?顺治怎么办?……
小宝话里的骨头多铎哪会听不懂,越听越怒,大喝道;“皇上是本王的侄子,本王现在也是摄政王!哼!你那些恐吓的话对别人去说吧,本王不吃这套!说,皇父摄政王大军刚刚开拔,你这小贼头子就进宫,阴谋搞什么鬼主意?不说出来本王先拆了你的骨头!”他看也不看边上气得脸发青的顺治,对着跪地上的小宝就是一连声大吼。
小宝忽然放心了,这多铎也许心狠手辣,可是明摆着没长脑子!皇帝就在边上,难道他以为摆出一副吃人面孔就能恐吓出实情,敢情老子是吓大的?他神忽然一变,装出一副极其无辜的表情,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故意都磕在那些玉石碎片上,嘴里声声凄惨地喊:“王爷饶命啊!皇上召奴才进宫,只是想跟奴才商量明天去哪里玩,没想到奴才一时激动,在宫门口打了侍卫大人,奴才真的知错了!下回绝对不敢了!”
碎片嵌进了小宝额头上的皮肤,再加上前面脸上已经被划破的伤口,待小宝头一抬,“诚恳”地朝多铎看过去的时候,多铎和顺治都大吃一惊。只见小宝满脸是血,鲜血顺着额头眼睛脸蛋一直滴到褂襟上,那模样在烛光下看起来就活像地狱里冒出的鬼!这“鬼”还满脸哀怨,口口声声凄惨的求饶。饶是多铎久经沙场,依然被这副样子吓一大跳,依旧又把小宝看扁到骨子里。
多铎媚一脚把小宝踹倒在地上:“没用的东西!算了,本王懒得管你喜欢泡粉头还是逛窑子。反正给老子乖乖小心,不要乱说乱动,安分做你的皇帝。不然,哼!不用等我二哥回来,老子就先……”他明着骂小宝,其实句句都是在骂顺治,骂到最后一句他也不好再说下去,冷冷哼了一声:“本王走了!”
多铎大摇大摆走出殿,临了还一口黄浓痰从喉咙里迸出,呸的一声正中小宝后脑勺,显然对他极为炕起。嘴里絮絮叨叨:“汉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软骨头就是脑后长反骨,妈的!杀光了才好,给老子添了多少烦心事……”他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顺治赶紧一把将小宝从地上拉起来,用袖子抹着他脸上的血,连声叫小德子传太医,眼里泪闪动,声音竟然带着丝哽咽:“委屈你了,唉,他们三兄弟没一个好东西,怎么父皇竟然有这样的亲兄弟呢?你没事吧?”
小宝浑不在乎推开顺治的手,嘿嘿笑道:“没事,如果老子不装脓包腔,哪里好打发那个暴躁东西?流点血不算什么,倒是皇上您袖子可别搞脏了。”
顺治越发感动,低头握紧拳头想了阵,忽然秘抬起头:“小宝,我们干吧!这样的窝囊日子,别说你,就连朕也过够了。哼!拼了!”
“好!救皇上这句话,小宝这点血没白流。丫丫滴,老子也火了,这些王爷个个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多尔衮不在京城,先拔掉老虎的两只大牙。”小宝嗖地从自己额头上拔下一片玛瑙,第一次恨起宝贝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顺治一愣:“你的意思是?”
“两个?两个明白么?嘿嘿。”小宝阴险地伸出两根手指。
顺治秘抓住他的手指,也颇带阴险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