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哼哼唧唧,简直是赖在瘌痢头的背上,才勉强下了山。可一见那环山河,小宝说什么也不肯走了。瘌痢头也是满头大汗,实在没了力气,想到还得背着小宝走百把里的崎岖山路,他更是冷汗直流。
河边撑船的喽罗们都在袖着手看笑话,其中一个刻薄的笑嘻嘻道:
“你们两个小鬼,如果没银子自己游过去吧!反正那小鬼命大着呢!说不定跳到河里碰到只王八,嘴里正叼着那个装满财宝的包袱。你们俩不就发了么?”
所有的人听了立刻哈哈大笑,起哄不已。
小宝咬咬牙,在怀里摸了半日,总算摸出一物。他高举着那物,大声道:
“只要把我抱过河,再找顶‘二人抬’送我回山寨。这件宝贝就是他的!”
阳光下只见这物闪闪发亮,明亮的黄光照得众人眼都花了——却是小宝揩油来的那只金扳指。他一直密密的把这只大扳指藏在贴身的衣兜里,就连那日被打得滚来滚去都没露出海底眼,如今却正好派上用场。
众喽罗一见扳指这么大,瞅瞅就知道分量不轻。当即众人围成一堆,小声耳语片刻就商量定了。那刻薄之人马上满脸堆笑:
“看不出啊!原来你是有钱的小爷!不就是抱你过河么?我来!”
他急忙过来抢扳指——费了好大劲才从小宝手里拔出来,就着衣襟擦了又擦,对着日头看了又看,这才朝同伴们点点头,将扳指揣进了怀里。然后他二话不说抱起小宝上了竹筏。他仿佛知道小宝很怕这条河,一边紧紧搂着小宝,一边还不三不四的说些轻薄话:
“小兄弟,别怕!不就是落过一次水么?有哥哥我搂着你呢!”
小宝不知为什么,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可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一看那清澈无比、深不见底的环山河就直发晕,只好任由那人搂着过了河。
那人抱着小宝上岸,刚走了几步就忽然将小宝往草地上一扔,直摔得小宝眼前直冒小星星。接着那人敏捷地跳回竹筏,立刻让撑筏的同伴撑回对岸,还大笑道:
“你们两个小鬼敢跟老子们耍花枪!不知道是从哪个肥羊身上摸来的,没上缴却自己留一手,等你们大当家回来我好好跟他说说!仔细暴躁的龙爷再把你揍死!还要老子们抬你回山寨,简直做梦!爬回去吧小鬼!”
小宝气得双眼发绿光,模样象恶狼;可知道斗不过他们,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他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示意瘌痢头先别发话,然后赔笑往对岸作揖道:
“各位大哥,其实我是开玩笑的。这大热天的,怎么可能让劳苦功高的各位前辈大哥抬我回山寨呢?其实那东西我就是想孝敬各位大哥的。大哥们买些茶喝喝,解解暑气也好……”
小宝左一揖右一揖,揖揖到地,脸上的笑容油光闪闪,腮帮子都要抽筋了;总算才让那些撑船的喽罗们解了气。一个稍微厚道些的发话道:
“算啦,我们不会告诉龙爷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小心作揖太多闪了腰!”
那些喽罗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不过小宝总算松了口气,也不多说,赶紧搭住瘌痢头的肩膀上路。
直到背后的总寨看不到半点影子,小宝才破口大骂:
“丫丫滴!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看老子日后不灭了他们的威风,让他们乖乖的爬在地上舔老子的靴子——一定要穿大我呸!还大王呢!就是一老白脸!老子以后一定要穿老白脸的那种绸缎靴子,然后每天不洗,就让这群猪给我舔”
小宝絮絮叨叨又陷入了意淫之中。瘌痢头司空见惯,翻翻白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管搀着小宝赶路
天已经全黑了,可两人才走了几十里,而且大半还是瘌痢头背着小宝走的。末了瘌痢头累得浑身骨头散了架,往地上一瘫道:
“我实在背不动你了。”
小宝见瘌痢头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吓人,知道他实在累狠了;可看看周围的荒山野岭,他心里一阵阵大发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瘌痢头扯起来:
“不背就不背!我自己走!可你千万别在这里就睡着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附近狼很多吗?”
瘌痢头一听狼字,噌的就从地上蹿起来,马上拉着小宝继续走。
二人又走了一个时辰。小宝虽嘴里说得好听,其实还是时常哼唧着向瘌痢头身上*,因此一个时辰根本就没走出多远,更糟糕的是反而走进了两个山寨中间的三不管地盘。
十五个山寨和总寨彼此之间经常来往,因此都有固定的隐秘的小道相连,远离绕过这些山头的清元两国之间的大路。可既然是隐秘的小道,而且是被强盗们踏出来的,那就必定要经过一些荒山野岭。有些地方是在两个山寨所辖地盘的中间,不是山路异常荒僻,就是野兽频频出没,就算惯例巡山的喽罗们也根本就不会来这边。
大白天走自然不怕,可晚上的话就连那些身手颇过得去的高手也有些忌讳,除非是大伙一起走。可现下就小宝和瘌痢头两个少年,不但没什么功夫,而且一个浑身是伤,走路都要人扶;另一个则累得半死,倒在地上立马可以睡着。两人互相搀扶走着走着,睡意渐渐上来,深一脚浅一脚在月色下只管顺着那条强盗小道走,头都垂到了胸口。
一阵清冷的山风呼啦啦吹来,刮得树梢刷啦啦直响,小宝和瘌痢头的睡意马上被赶走了一半。再一看周围环境,二人立马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