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予我拦下!”皎娉刚刚一番唇枪舌剑,甚而不惜以国运前途作赌,方才将澄玺与危殆两樽瘟神勉强支走,肝火早已大动,此时又见这位被神兽圈定之人竟要不告而别,皎娉再也按捺不住,立时向着殿门兵士怒喝一声。
四名兵士立时各展披月刺钩,一起闪出,挡在殿门之前。
澄曦不明所以,却也只得止步不前,待到回过头来,才见那位女王正自怒容满面的望着自己,“莫非闻听霜林有难,你心生畏惧,这便要偷偷溜走不成?”
澄曦一愣,立刻直愣愣说道:“在下一位好友忽然离去,这便要出殿去寻!”
“哈哈哈,好一个蹩脚由头,莫不是心生胆怯,一走了之吧!”一声讥笑落下,皎娉顿时换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说道:“本以为能够催发莹华焰芒之人,必是个顶天立地的雄伟男儿,此时看来,本王却是大错特错,此时眼前不过是个畏死偷生之徒罢了!”
这番话说得又狠又辣,钻入耳中,直刺得心口生疼,澄曦不由涨得满脸通红,双手攥紧成拳,直捏得咯咯作响。
皎娉却是视若无睹,偏偏又加一句:“似你这般窝囊样子,竟也敢自称澄氏血脉,人帝子嗣,也不怕辱没了你家祖上的大好名声!”
澄曦又闻此言,再难按捺,于是霍然挺起胸膛,更将头颅高高抬起,直视皎娉而来!
“若是大王这般想法,却是错了!”澄曦定定说道:“且不说蜂孽才去不远,暴行劣迹昭昭在前,人族血泪斑斑未干,荒坟野冢比比皆是,断壁残垣处处可见,即便时至今日,但凡提及蜂孽二字,仍有射影止啼之效,可见我人族创伤之深,今日孽影重现世间,澄曦怎好自……”
不等澄曦说完,皎娉已然打断道:“亏你还晓得这些,若你不说,本王还道你是个诸事不通的憨货,不与你一般计较便是!可你分明懂得这些,仍要脚底抹油,欲要一走了之,当真可恶至极!”
耳闻得这位皎月国主性急如火,竟而错会了自己意思,澄曦心中大急,刚欲开口解释,却见皎娉不依不饶,继续说道:
“若果如南巫元耆所言,炽谷蓬泽怪事连连,必是孽魔卷土重来,更兼羽冥妖孽四族杂糅一处,扑朔迷离,敌友难辨,祸患之巨,恐又胜过蜂孽许多。此时正是人人出力之时,可你身为堂堂人帝之子,却要置天下安危于不顾,反而要去寻甚么无足轻重的朋友,即是如此,便是更加可恨!”
说完,皎娉怒目圆睁,直勾勾瞪向澄曦,丰硕鼓涨得胸口更是起伏不定,看似已然怒极。
“大王心忧万物苍生,澄曦实为敬佩。”言语刺耳,澄曦却已不再恼怒,反而赞叹一声,接着说道:“澄曦一路东来,已然亲见瞳瞳孽影,自也知我人族头顶已有阴云压顶而来,倘若战端一启,八荒六合尽化焦土一片,偌大天下再无存生立命之处,既然如此,且问大王一句:在下即便有心隐匿偷生,却又能往哪里去?”
此言一出,皎娉登时语滞,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且不论在下乃是何人子嗣,出身高贵低贱,抑或只是区区一介布衣匹夫,却终究也是人族一员。放眼望去,六合之中尽皆手足同胞,八荒之内无不同枝连理,若还有一丝人味尚存心间,便绝不会坐视同胞惨遭外族屠戮,从而深陷水火而不顾!”
澄曦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因此,在下便是澄曦也好,或是仍叫阿瓜,抑或阿狗阿猫也罢,又有什么不同?”
此论异乎寻常,众人听了,顿出错愕之声,皎娉更是再次怒道:“有什么不同?自然大大不同!若你早早报出帝裔名号,而非这般畏首畏尾,吞吞吐吐,又何至今日这般局面?竟还要让人再三逼问方才吐露身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你父母天上有灵,见你这般怯懦,该不知气成何等模样!”
“父母?若是能够换得亲眼看上他们一眼,便是此时将澄曦这条小命拿去,澄曦也绝然愿意!”
皎娉此言恰好击中澄曦心底最痛之处,只见澄曦身子猛地一震,万千磨难一起袭上心头,眼眶忽然湿润起来,话中更有一丝悲咽带出,“可澄曦自幼孤苦飘零,因是遗腹子裔,先父是何模样自然半点不知,便是家母,也在刚刚诞下澄曦不久,便因疲病而亡,音容笑貌几乎不存澄曦心中一丝,便是他们生前点滴故事,也要从别人口中听来,待到听得过了,便会夜夜发梦,梦里虽好,却又终有醒时……”
这番如同梦呓一般的喃喃自语,早已令殿中雅雀无声,便是皎娉,也已将那副严厉之色悄悄敛起。
良久之后,澄曦轻轻拭去面颊上的泪花,接着说道:“若非身边老仆念及先主恩义,舍生忘死,以命相抵,澄曦想来早已死了多时。即便如此,澄曦也只能隐身大漠一角,隐姓埋名,只与一众沙匪为伴!及至澄曦懂事,每每问起父母故国之时,老仆便会黯然神伤,待到问得多了,老仆索性收拾行囊,先后两次走出大漠,去为澄曦寻回早已沦落歹人之手的故国与庙堂!”
“哦,你那口中老仆又是何人?”皎娉闻听有异,不由出声问道。
澄曦一怔,沉吟片刻之后,最后还是从口中挤出三个字来:“渡不量!”
“便是昔日那位身兼乌云骑尉与澄阳中军大将,后又充作锥风怒骑督领的渡不量将军?”皎娉一惊,急忙问道。
“正是!”澄曦重重点头。
“渡将军隐